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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木

上帝关了我的一扇门,那我就重建房子,顺便再给上帝两巴掌

桌角的桃木牌还在。

是今早从内袋摸出来的,随手扔在那儿的。牌边磕在辅导书的棱角上,掉了点木屑,露出内里浅淡的纹路,像道没长好的疤。关重祁盯着那道疤,指尖悬在半空,没敢碰——怕一碰,连这点荒唐的念想都剩不下。

随堂练的卷子被她压在习题册底下,红叉透过纸页渗出来,模糊成一片暗紫。王老师的话还在耳边撞:“负号都能写错?怕不是没带脑子。” 那声音裹着讲台下那声“噗嗤”的笑,黏在耳膜上,怎么都甩不掉。她试着晃了晃头,太阳穴却突突地疼,像有根针在里面扎。

同桌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递过来半块橡皮:“刚才借你的,忘了还。”

关重祁没接,只是摇摇头。同桌的手僵在半空,顿了顿,又缩回去,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本子上的字迹清清爽爽,每道错题旁边都画着小小的示意图,是王老师课上夸过的“范本”。关重祁瞥了一眼,赶紧低下头——那本子上的题,有三道是她今早随堂练错的基础题。

“其实……”同桌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那道负号题,我上次也错了,王老师说容易混淆……”

“不用。”关重祁打断她,声音干得像砂纸擦过木头。

同桌没再说了,转回头去。教室里很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蝉鸣,闷得人喘不过气。关重祁把脸埋进臂弯,桌布上的墨渍蹭在额角,有点凉。她想起昨晚在寺庙的侧门,老和尚扫完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说“姑娘,求神不如求己”。当时她没懂,现在才觉得那话像块冰,顺着喉咙滑下去,冻得五脏六腑都发疼。

求己?她试过了。

她试过把数学课本抄三遍,定理背得滚瓜烂熟,可一到做题,脑子就像被糊了层纸,怎么都透不过气。试过放学后留在教室,直到保安大爷催第三遍,草稿纸写满了半箱,错题本换了三个,分数还是在谷底打转。试过鼓起勇气问前排的男生,对方翻着白眼说“讲了你也听不懂”,那眼神,像看一块挡路的石头。

现在连求神都没用了。

她从臂弯里抬起头,盯着桌角的桃木牌。牌上“学业有成”四个字被她昨晚的汗浸得发暗,笔画歪歪扭扭,像个笑话。她突然伸出手,指尖按住牌面,用力往下按——想把它按碎,想把这点没用的念想碾成渣。可指尖刚用力,心口就猛地一抽,疼得她缩回手。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

哪怕知道是自欺欺人,哪怕知道是荒唐可笑,这桃木牌也是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了。就像溺水的人,明知稻草救不了命,还是会死死攥着。

下午的数学课,王老师讲随堂练的错题。讲到那道负号题时,他把粉笔往黑板上一扔,粉笔头弹起来,落在关重祁的桌前。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这道题,”王老师的声音带着火气,“我强调过八遍!移项要变号!全班就三个人错,关重祁,你告诉我,你上课在看哪儿?”

全班的目光都聚过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脸上。她低下头,盯着桌前的粉笔头,那点白在昏黄的光线下,刺得人眼睛发酸。

“我看你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王老师还在说,“整天不知道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科班不是让你混日子的地方!”

她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疼得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想反驳,想说她没有混日子,想说她昨晚熬到天快亮,想说她连神佛都求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什么呢?说出来,只会被笑得更厉害吧。

下课铃响时,她几乎是逃着冲出教室的。走廊里人多,她低着头往楼梯口走,肩膀撞了人也没敢停。直到跑到操场边的梧桐树下,她才靠在树干上喘气,心口还在突突地跳。

树影落在地上,斑驳成一片碎光。她想起刚上高中时,在这里接过理科班的录取通知书,阳光落在上面,烫得人心里发暖。那时她还跟妈妈说:“我要考最好的大学,学物理。”妈妈笑着揉她的头发:“我家重祁肯定行。”

现在才知道,“肯定行”这三个字,有多轻。

课间操的铃声响了,同学陆陆续续往操场走。她不想回去,就靠在树上,看着远处的教学楼。三楼的窗户开着,王老师的身影在窗边晃了晃,她赶紧别过头。

“哟,这不是关大学霸吗?”

突然有人说话,声音带着戏谑。关重祁回头,看见三个男生站在不远处,为首的是班里的体育委员,手里晃着本数学笔记本,封皮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她皱了皱眉,想绕开他们走。

“哎,别走啊。”体育委员往前一步,拦住她的路,笔记本在她眼前晃了晃,“刚随堂练考得怎么样?要不要借你抄抄错题?我这可是王老师划的重点,保证有用。”

旁边两个男生笑起来:“就是,反正你也做不出来,抄抄多省事。”

关重祁攥紧拳头,指甲掐得掌心生疼:“让开。”

“让开干嘛呀,”体育委员凑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恶意,“是不是又去求神拜佛了?没用吧?我就说你不是学理科的料,非要死撑,有意思吗?”

周围渐渐围了几个同学,都是来看热闹的。有人笑着说:“别欺负她了,她也挺不容易的。”可那语气里,没有半点同情,只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我让你们让开!”关重祁提高声音,喉咙发紧,像堵了团棉花。

“哟,还敢凶?”体育委员挑了挑眉,把笔记本往她怀里塞,“拿着吧,算我可怜你。不然下次考试,你还得垫底,拖累全班平均分。”

笔记本砸在她怀里,硬邦邦的。她猛地把本子扔回去,砸在体育委员的胳膊上。

“你他妈疯了?”体育委员瞪起眼。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那笑声像鞭子,抽在她背上,火辣辣地疼。她看着那些人的脸,有的笑,有的挑眉,有的假装没看见,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林薇也在人群里,低着头,攥着衣角,像上次一样,什么都没说。

喉咙里的棉花堵得更紧了,她想骂回去,想喊“我不是废物”,可话到嘴边,怎么都发不出来。她只能攥着拳头,用力推开人群,往外跑。

后背的笑声追着她,像无数只蜜蜂,嗡嗡地钻进耳朵。她跑得飞快,鞋尖磕在石子路上,差点摔倒。直到冲出校门,跑到那条熟悉的主干道上,她才停下来,扶着路边的栏杆喘气。

车来车往的声音很吵,可她觉得耳朵里还是那些笑声。她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眼泪早就掉了下来,凉飕飕地蹭在脸上。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是妈妈发来的消息:“重祁,晚上回家吃饭吗?妈妈给你炖了汤。”

她盯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才慢慢打字:“不回了,晚自习要补课。”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来,她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往出租屋走。路过那家文具店,橱窗里的圆规还在,亮闪闪的,可她没再看一眼。

回到出租屋,她把自己摔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桌角的桃木牌还在,在昏黄的光线下,安静地躺着。她突然爬起来,抓起桃木牌,用力往墙上砸——

“没用的东西!”

牌撞在墙上,弹回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盯着地上的牌,看着上面的裂痕,眼泪又掉了下来。

原来真的没用。

求神没用,求己没用,她就像被困在一个没有门的笼子里,怎么喊,怎么撞,都没人听见。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路灯亮起来,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地上的桃木牌上,映出一道细长的影子,像条锁链,牢牢地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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