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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光之室

上帝关了我的一扇门,那我就重建房子,顺便再给上帝两巴掌

民宿的门是旧木门,锁芯生了锈,关上门时得用力拧两下,才会发出"咔嗒"一声闷响。关重祁把刚退宿舍时抱来的被褥往墙角一扔,没铺,就那么堆着——反正她也没多少时间躺。房间比自习室的角落还小,四壁是斑驳的白墙,唯一的"窗"是墙上一个巴掌大的透气孔,蒙着层灰,望出去只能看见隔壁楼的后墙。

她把台灯往桌角挪了挪,腾出地方堆书。初中课本、高中习题册、刚从图书馆借的奥赛辅导书,一本本码起来,快没过桌沿。桌腿还是歪的,她找了块厚点的草稿纸垫在底下,总算稳了些。做完这些,她从书包里摸出面包,咬了两口就放在一边——早上从宿舍搬东西时买的,现在已经凉透了,干得像块压缩饼干。

台灯亮着,光落在摊开的奥赛题集上。那是三天前在图书馆翻到的,当时她去借大学预科教材,瞥见书架最底层藏着本《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真题集》,封皮都磨掉了。她抽出来翻了两页,心脏突然跳得快了些——里面的题难,偏,怪,可每道题后面都附着详细的建模思路,比课本上的例题有意思多了。

翻到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通知:省级数学奥赛开始报名,截止日期还有半个月。

"奥赛"两个字像根火星,落在她心里那团没灭的火上,"轰"地烧了起来。她想起王老师说"理科路走不通",想起体育委员晃着笔记本笑,想起班里人那些轻飘飘的眼神——如果能拿奥赛奖呢?如果能拿一等奖,被大学特招呢?

那些嘲笑,那些轻视,是不是就成了笑话?

她把通知小心翼翼撕下来,折成小方块塞进兜里。没告诉任何人,连自习室老板都没说——她怕,怕说出来被人笑"不自量力",怕最后没拿到奖,反而成了新的笑柄。就自己干,偷偷地干,像藏在暗处的兽,等咬到猎物的那天,再亮獠牙。

现在她就在啃这头"猎物"。奥赛题比高中题难太多,光是一道数论题,就涉及她没学过的同余定理。她翻出大学预科教材,对着定理推导过程一点点啃,啃到半夜,才勉强弄明白"模m同余"是什么意思。草稿纸写满了三张,笔尖都磨秃了,她却没觉得累,只觉得脑子在转,在烧,像有股劲没处使,全扑在这些弯绕的公式上。

窗外的天泛白时,她正卡在一道组合数学题上。题目说"用红、蓝两种颜色给立方体的顶点染色,求不同的染色方案数",她画了无数个立方体,算出来的结果总比答案少两个。胃里空得发慌,头也开始晕,眼前的立方体好像在转,转得她眼睛发花。

"操。"她低骂一声,把笔往桌上一扔,笔杆撞在书堆上,弹到地上。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想活动活动,刚直起身,一阵天旋地转涌上来,她踉跄着扶住墙,才没摔倒。墙是凉的,带着股霉味,贴在额头上很舒服。她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那阵晕劲退了点。

桌角有瓶凉水,是昨天买的,还剩小半瓶。她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几口,冰水顺着喉咙往下滑,激得她打了个哆嗦,脑子却清醒了些。她盯着地上的笔,突然想起初中数学老师说的"换个角度"——立方体可以旋转,是不是有两种染色方案其实是旋转后重合的?

她弯腰捡起笔,重新在草稿纸上画。这次没画立方体,画了个旋转示意图,标上顺时针转90度、180度的情况。画到第三张图时,突然通了——确实有两种方案是旋转重合的,所以要减去重复的!

笔尖飞快地写着步骤,算出来的结果和答案分毫不差。她把草稿纸拍在桌上,笑了——不是开心的笑,是喘了口气的笑,像刚跑完八百米,累,却松快。

天彻底亮了,透气孔里透进点灰蒙蒙的光,落在墙上。她没拉窗帘——这房间根本没窗帘,就那么亮着。她趴在桌上,想眯十分钟,刚闭上眼,又猛地坐直——不能睡,还有半个月就截止报名了,她得把近五年的真题都做完。

她摸出兜里的面包,干嚼着往下咽,面包屑掉了一桌子。胃里隐隐发沉,是饿的,也是累的。但她没管,翻出下一套真题,继续算。

去学校时,她眼下的青黑比前几天更重,像被人打了两拳。同桌看她时眼神怪怪的:"你昨晚没睡?"

她没接话,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早自习考英语单词,她趴在桌上,没动笔——脑子还在想那道组合题,想刚才算错的步骤。英语老师走过来敲她的桌子:"关重祁,做题。"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了眼黑板,才反应过来是考单词。她拿起笔,凭着模糊的记忆写,写完就把卷子推到一边,继续在草稿纸上演算奥赛题的辅助线。

"你疯了?"同桌凑过来看,压低声音,"英语老师盯着你呢。"

她没理,笔没停。英语老师确实在看她,皱着眉,却没再说什么——大概是觉得她"没救了",懒得管。这样正好,她想,没人管,才好偷偷往前跑。

放学铃响时,她又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路过食堂,闻到里面飘来的饭菜香,胃里空得抽了下。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两秒——进去吃顿饭,要排队,要等,至少得花半小时。

半小时,够她做两道奥赛选择题了。

她转身往便利店走,脚步没停。买了袋最便宜的全麦面包,攥在手里往民宿走。面包袋被捏得变了形,她却没觉得硌——比起拿到奥赛奖那天的痛快,这点饿,这点累,算什么。

回到民宿,她把面包放在桌角,先翻开奥赛题集。台灯又亮了起来,昏黄的光落在草稿纸上,把"组合数学"四个字照得清楚。房间里没声音,只有笔尖划纸的"沙沙"声,和她偶尔低低的咳嗽声。

透气孔里的光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她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题,只知道桌下的草稿纸堆得越来越高,像座小小的坟,埋着她熬过的夜,忍过的饿,还有那些没说出口的火气。

有次她半夜做题,听见隔壁传来电视声,是喜剧片,有人在笑,笑得很开心。她停了笔,听了会儿,又低下头继续算。

她不羡慕。

她的开心,得等。等拿到那张一等奖证书,等站在所有人面前,把那些轻视都踩在脚下时,才会来。

现在,她只要这无光的房间,这盏昏黄的灯,还有眼前这些能烧起她所有劲的题。

笔又开始动了,"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着,像在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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