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鼎沸皇城

（一）水银漫城

子时的更鼓刚敲过第一响，皇城的朱雀大街上突然传来诡异的"咕嘟"声。

萧寒衣踏着屋脊飞掠而至时，整条街面已经变成了一片银色的"湖泊"。那不是水，而是从地底裂缝中涌出的水银，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妖异的金属光泽。水银表面不时鼓起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喷出一缕青烟，带着浓重的硫磺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更可怕的是，这些水银正在有意识地流动——它们像嗅到血腥的鲨鱼般追逐着每一具尸体，无论是刚刚战死的禁军，还是早已腐朽的枯骨。被水银包裹的尸体很快开始溶解，骨骼却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表面镀上一层银光，在夜色中如同会走动的镜子。

"九鼎的封印破了。"沈青瓷的银针在水银表面轻轻一点，针尖立刻覆上一层灰白的膜，"它们在'清洗'皇城。"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因为针尾系着的红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那是剧毒侵蚀的征兆，可水银本不该有毒性。

话音未落，一具被水银包裹的尸体突然直立而起。尸身的皮肉已经消融，露出银光闪闪的骨架，每根骨头上都刻着细小的符文。头骨的眼窝里跳动着幽蓝的磷火，下颌骨开合间发出的不是嘶吼，而是某种类似编钟的清脆声响——正是枯井中青铜铃的音色！

萧寒衣的龙纹剑斩过尸鬼脖颈，头颅飞起的刹那，他看到颅骨内壁上刻着一幅微缩星图。那星图的排列方式与血诏上的图案严丝合缝，正是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

（二）青铜龙袍

水银洪流最终在午门外汇聚成九道漩涡。每个漩涡直径约三丈，中心凹陷处都立着一尊巨鼎的虚影。鼎身上的铭文正在融化，滴落的水银在半空凝成锁链状，相互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最中央的漩涡里，一具身着龙袍的骷髅缓缓升起。它的冠冕已经锈蚀成绿色，但胸前悬挂的玉坠却完好无损——那是只有历代天子才能佩戴的"璇玑玉"，此刻玉中封存的一滴血正在发光，将四周的水银映成淡红色。

"先帝的遗骨......"沈青瓷的毒血在掌心沸腾，化作九根细如发丝的红线，"他们用帝王血唤醒九鼎！"

十二具银骨尸突然同时跪地，它们的脊椎裂开，从骨髓中流出金色的液体。那些金液在空中交织，渐渐凝成十二道身穿龙袍的虚影——从太祖到先帝，历代帝王的面容依次浮现。每个虚影的眉心都嵌着一枚星辉晶体，正与太子的星云瞳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这些虚影的嘴唇都在开合，却发不出声音，仿佛被某种力量扼住了喉咙。

萧寒衣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叛乱，而是一场宏大的祭祀！玄冥教要做的不是弑君，而是用整个皇城为祭品，让九鼎中的"东西"彻底苏醒！

龙纹剑突然自行飞向璇玑玉，剑尖触及玉坠的刹那，玉中的血滴突然膨胀，化作一条血龙扑向萧寒衣。那血龙没有眼睛，头部只有一张布满利齿的巨口，龙身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面孔，都是历代死于非命的皇室成员！

千钧一发之际，太子扔出的青铜镜碎片挡在血龙前方——镜面映出的不是当下景象，而是二十年前先帝将死时，用匕首割腕将血滴入鼎中的画面！

"原来如此......"萧寒衣的瞳孔剧烈收缩，"九鼎里的不是器物，是历代帝王的......"

（三）贪狼噬日

水银突然暴起，化作无数尖刺袭向三人。那些尖刺在半空又分裂成更细的针，每一根针尖都带着倒钩，如同毒蝎的尾针。

沈青瓷的毒血网被轻易洞穿，太子的星云瞳也黯淡下来。就在银刺即将贯穿萧寒衣胸口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是戴着贪狼面具的玄冥教主！他的黑袍被狂风掀起，露出胸前镶嵌的九颗星晶。每颗晶体内都封存着一小段记忆：

萧夫人将婴儿交给正使时，婴儿的襁褓里藏着一把青铜钥匙

先帝跪在星槎前割腕，血滴在鼎中却发出金属碰撞声

年幼的太子被绑在青铜鼎上，鼎足刻着"以子饲鼎"四个小字......

最中央的晶体内，赫然是萧寒衣七岁时在雪地拾剑的场景！那把龙纹剑根本不是偶然所得，而是被人刻意埋在雪中，剑柄上还缠着一根红绳——与此刻玄冥教主腕上的一模一样！

"你以为龙渊剑是偶然所得？"教主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那是我亲手放在雪地里的！"

他的五指突然插入自己胸口，挖出第九颗星晶捏碎。晶片割破掌心，血滴在水银上的刹那，整个皇城的地面开始塌陷。九尊巨鼎的实体终于破土而出，鼎身上的浮雕全部活了过来——那些根本不是纹饰，而是被封印在青铜里的帝王魂魄！每个魂魄的胸口都插着一把青铜匕首，匕首的柄部刻着星图。

太祖的魂魄第一个脱离鼎身，他伸手抓向太子，干枯的嘴唇开合："以吾血脉......续尔天命......"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个字都带着回音，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复述。

就在魂魄即将触及太子的瞬间，萧寒衣的龙纹剑突然液化重组，化作一条锁链缠住太祖的手腕。锁链另一端正连着武帝陵的方向，那里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沉睡的龙脉被惊醒了！

贪狼面具突然裂开，教主露出真容——竟是本该死在聚宝轩的掌柜！他的左眼空洞无物，右眼却跳动着与星槎器灵相同的星云。更骇人的是他的嘴，从嘴角到耳根有一条明显的缝合痕迹，像是被人强行将两半不同的脸拼在一起。

"星槎不灭......"他的身体开始融化，声音却越来越响，"天机永存！"

水银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凝成巨大的贪狼星象。而九鼎中央，一道青铜大门正在缓缓开启。门缝中溢出的不是黑暗，而是流动的星辉，那些光流中隐约可见无数人影，都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第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