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扑向那堆电子垃圾，像淘金者一样翻找起来。他拿起那台破旧的玩具无人机，巴掌大小，塑料机身脆弱不堪，四个小小的空心杯电机马力微弱，电池也鼓包了。但这玩意儿有基本的结构——机架、电机、桨叶！
“电机太弱，肯定不行……但机架呢？稍微改造加固一下，能不能当基础？” 他喃喃自语，眼神专注。
他又拆开一个旧手机，小心翼翼地取下里面的微型振动马达（也是一种微型的无刷电机！虽然功率极小）。“这玩意儿……能不能当参考？或者……用来驱动微型泵？” 他的思维开始发散。
最重要的飞控系统！他看向那台旧笔记本电脑。“开源飞控……本质上就是一块集成了传感器和处理器、能刷写特定固件的电路板……这破笔记本的主板……能不能魔改？虽然笨重，但先解决有无问题？” 这个想法过于疯狂，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但并非完全不可能！他记得有些极客就用树莓派甚至旧手机主板魔改过简单的飞控！
还有喷洒系统……微型泵找不到，用废弃的电动洗牙器或者小型的鱼缸增氧泵的核心部件能不能替代？液箱用耐腐蚀的塑料瓶？喷头用细针头？
思路一旦打开，各种天马行空、穷酸又硬核的替代方案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程嘉禾彻底忘了之前的羞耻和尴尬，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废物利用、打造农用无人机”的疯狂计划中。他眼里闪烁着代码和电路图的光芒，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出租屋里熬夜折腾项目的状态，只不过这次的项目更加离谱，也更加……刺激？
他立刻行动起来。把那张破书桌清理出一块地方，当成工作台。工具只有一把生锈的螺丝刀、一把钳子、一卷电工胶布，还有他那台还能开机的旧笔记本（用来查资料和写驱动代码）。
接下来的几天，程嘉禾彻底化身“破烂王”和“硬核魔改达人”，几乎足不出户，整天泡在西屋里。房间里弥漫着焊锡、松香、以及各种电子元件被拆解后的奇特气味。
拆解：那架玩具无人机被大卸八块，塑料机架被小心地加固（用烧热的铁丝烫接？用环氧树脂胶粘？）。旧手机、旧硬盘、各种废弃电器被拆得七零八落，有价值的微型电机、传感器、电容、电阻、连接线被分门别类收集起来。
测绘： 他用手绘（尺子都没有，全靠眼估和废纸片比划）和电脑建模（用最简单的画图软件）的方式，记录下每个可能用到的零件的尺寸和接口。
魔改：最疯狂的部分。他尝试给玩具无人机的空心杯电机加强电压（结果冒了一缕青烟，烧了）。他试图把旧手机里的振动马达拆下来，改装成能带动微型泵的动力（失败了，扭矩太小）。他最大的精力，放在了那台旧笔记本电脑上——他试图屏蔽掉不必要的功能，只保留最核心的处理器和基本输入输出，然后外接一个自己用万能板焊接的、集成了几种基础传感器（从旧手机里拆的加速度计、陀螺仪）的简陋“飞控扩展板”！这过程充满了爆炸（电容炸裂）、短路（冒火花）、和无数次的行不通。
代码：夜深人静时，他就在那台破笔记本上敲代码。没有现成的IDE，就用最基础的文本编辑器。根据系统提供的飞控算法框架和硬件特性，自己写最底层的驱动和控制逻辑。代码写得异常艰难，bug多如牛毛，调试全靠打印日志和瞎蒙。
过程极其坎坷，失败是家常便饭。西屋里经常传出他的哀嚎、咒骂（骂系统、骂零件、骂自己），以及偶尔零件烧焦的糊味。程母来送饭时，看着儿子满手油污、眼睛通红、对着了一堆破烂废铜烂铁念念有词的魔怔模样，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着气摇摇头，把饭菜放在门口。村里关于“程家小子疯了，在屋里捣鼓炸弹”的流言，估计又添了新的素材。
但程嘉禾却乐在其中。这种纯粹的、充满挑战的技术难题，反而让他找到了久违的专注和成就感。暂时忘却了系统的绑架、村里的流言、父母的催婚、以及苏晚星那双让他心慌意乱的眼睛。
终于，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和尝试后，一个极其简陋、丑陋、充满“废土朋克”风格的“无人机”原型体，颤颤巍巍地出现在了西屋的书桌上——
主体是那架被加固得歪歪扭扭的玩具无人机塑料机架，上面用胶带、扎带、热熔胶固定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零件：一个从旧手机上拆下来的、作为“光流传感器”的摄像头（用胶水粘着）；几块用万能板手工焊接的、飞线凌乱的扩展板；一个用小型塑料药瓶改装的、容量只有100ml的“液箱”；一个不知从哪个废弃仪器上拆下来的、噪音巨大的微型电磁泵；喷头是用缝衣针加热后弯成的……
动力系统是最大的短板。四个空心杯电机即使加强了电压（在烧毁了N个之后找到了一个临界值），提供的升力也极其有限，勉强能吊起空机和小半瓶水。
飞控核心……依然是那台笨重的旧笔记本电脑，通过一根长长的USB线连接着机身上的扩展板。这意味着这架“无人机”根本无法无线飞行，只能拴着“脐带”做离地测试。
丑陋、笨重、简陋、可靠性和安全性存疑……但，它确实是一个能勉强称之为“无人机”的东西了！
程嘉禾看着书桌上这个堪称“工业垃圾”的杰作，眼神复杂，既有创造者的骄傲，也有对其前景的深深担忧。这玩意儿……真的能飞起来吗？不会原地爆炸吧？
他深吸一口气，接好所有线缆，打开旧笔记本上那个粗糙的控制程序界面，手指颤抖着，按下了“电机启动”的虚拟按钮。
“嗡——滋滋——”
四个小小的空心杯电机发出孱弱而不稳定的蜂鸣声，带动着碳纤维（其实是染黑的塑料）桨叶开始旋转，发出切割空气的微弱声音。
整个机身开始剧烈地颤抖、摇摆，像发了疟疾。各种临时固定的零件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程嘉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屏幕上的传感器数据和那摇摇欲坠的机身。
突然！
“噗——” 一声轻响，固定液箱的扎带崩断了一根！
“哐当！” 那个作为“光流传感器”的旧手机摄像头，因为胶水不牢，直接掉了下来，砸在桌面上！
电机过载，控制程序报错，屏幕上一片鲜红的错误日志！
“操！” 程嘉禾猛地切断电源，绝望地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西屋里，只剩下电机停转后的余嗡和一股淡淡的、电子元件过热的焦糊味。
第一次试飞（如果那能算试飞的话），宣告彻底失败。
程嘉禾看着桌上那堆再次变回破烂的“无人机”残骸，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沮丧涌上心头。技术壁垒，不是光靠一腔热血和捡垃圾就能轻易突破的。
难道……真的只能花钱去买零件吗？可他哪来的钱？难道要去跟父母要？怎么开口？说我要钱造个会飞的玩意儿给地里浇水？
就在他对着那堆废铜烂铁一筹莫展、唉声叹气时，西屋那扇破门，又被轻轻敲响了。
这一次，不是程母。
苏晚星那清亮柔和、带着一丝迟疑的声音，再次隔着门板传来：
“程嘉禾？”
“我……我找了几个可能……耐腐蚀的塑料瓶。”
“还有……我学校实验室里，有几个以前做项目淘汰下来的……小电机和传感器……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
程嘉禾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扇紧闭的门板。
她……
她怎么知道……他在捣鼓需要电机和传感器的东西？
还……主动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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