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的哄笑声如同潮水般褪去，留下程嘉禾独自一人，僵立在午后炽烈的阳光下，满身泥点与灰褐色的肥料汁液，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味。他呆呆地看着水洼里那摊仍在轻微冒泡的无人机残骸，又感受着脑海中那股悄然涌入的、关于农业物联网编程的新知识流，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分裂的状态。
失败了，但又没完全失败？ 系统判定成功了？还给了奖励？ 就因为最后那一下炸机乱喷，覆盖了足够的面积？这系统的评判标准也太儿戏了吧？！
荒谬感混合着挫败感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在他胸腔里翻腾。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结果手上的油污和肥料混在一起，把脸抹得更花了。不远处田里劳作的村民虽然散去了，但那戏谑的目光和议论声似乎还萦绕在空气里，火辣辣地灼烧着他的后背。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程嘉禾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万马奔腾，弯腰从泥水里捞出那摊已经看不出原形的无人机残骸——断裂的桨叶、松脱的线缆、沾满污泥的传感器、还有那个空空如也、边缘摔裂的塑料药瓶液箱。USB线也扯得松动了。整个一堆电子垃圾。
他抱着这堆散发着失败气息的“战利品”，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步履沉重地往回走。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泞里跋涉，羞耻和沮丧如同无形的镣铐。
回到西屋，反锁上门。他将那堆残骸随意丢在角落，发出“哐当”一声脆响，仿佛是他自尊心碎裂的声音。他瘫坐在破椅子上，甚至懒得去清洗身上的污秽，只想把自己藏进这昏暗的、充斥着焊锡和失败味道的角落里，与世隔绝。
【初级编程能力提升（针对农业物联网应用）】的知识还在脑海里缓缓流淌、融合。各种传感器协议（Zigbee, LoRa?）、低功耗传输、云端数据对接、农作物生长模型算法……这些确实是他之前知识体系的盲区，此刻却清晰无比。如果是平时获得这个奖励，他一定会欣喜若狂。但现在，他只觉得讽刺。一个连最基础的无人机都造不好的失败者，要这些高阶的物联网知识有什么用？空中楼阁吗？
还有那50点积分，加上之前的，【系统积分】变成了140。可积分又能干嘛？系统商城连个影子都没有！
绝望和自暴自弃的情绪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己像个被系统随意摆弄、一次次推出去丢人现眼的小丑。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了墙角那个豁口的旧陶罐上——里面还残留着一点点浸泡过“有机花”后浑浊的、带着淡绿色的改良剂溶液底子，以及几片腐烂的花瓣。
紧接着，他的视线又移到了桌上那个空空如也的、【高效有机肥】试用装的小桶上。
最后，定格在意识里【背包】栏中，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从新手礼包里开出来的【微效植物营养液（10ml）】。
改良剂……有机肥……营养液…… 都是系统出的液体，都说是对植物有好处的。
一个近乎偏执的、带着发泄和验证意味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用？有多大用？是不是又是系统在耍他？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藏东西的旧衣服箱子前，翻出那个铁皮饼干盒。打开，拿出那瓶极其袖珍的、只有10ml的【微效植物营养液】。小小的玻璃瓶里，装着清澈无色的液体，看起来人畜无害。
他又找来几个同样废弃的、大小不一的塑料瓶盖和小碟子，充当临时容器。
他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非要弄个明白的心态，开始了他简陋至极的“对比实验”：
1. 对照组： 清水。
2. 实验组1： 极度稀释的【初级土壤改良剂】溶液（就是上次泡花剩下的底子加水）。
3. 实验组2： 稀释的【高效有机肥】溶液（从摔裂的药瓶里刮下来的一点残留，加水）。
4. 实验组3： 极度稀释的【微效植物营养液】（只滴了一滴，兑了10ml水）。
然后，他像个幽灵一样溜出屋子，在自家院墙根下，找到了几株被鸡啄得半死不活、蔫头耷脑的野草（他甚至分不清是什么草）。他小心翼翼地连根带土挖了四小簇，分别栽种到四个破瓦盆里（从垃圾堆捡的）。
每个瓦盆里，他只浇入对应的实验液体，很少的量，刚好湿润土壤表面。
做完这一切，他把四个破瓦盆搬到西屋最阴暗的窗台下，那里阳光稀少，几乎照不到。他倒要看看，在这些破草身上，系统的这些“神水”能玩出什么花样！是不是连杂草都救不活！
时间在沉闷和自我怀疑中流逝。程嘉禾清洗了身体，换掉脏衣服，但心里的憋闷并未散去。他不再折腾无人机，也不再去看那几个破瓦盆，只是整天对着电脑屏幕，机械地消化着那些新获得的物联网编程知识，仿佛这样就能逃避现实。
两天后的清晨，程嘉禾被窗外嘹亮的鸡鸣吵醒。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习惯性地看向窗台方向，准备下床——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眼睛瞬间瞪大，睡意全无！
只见那四个破瓦盆，依旧挤在阴暗的窗台下。然而，其中的三盆，里面的野草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蔫巴样子，甚至因为缺光，显得更加萎靡。
但是……第四盆！ 那个他只滴入了一滴【微效植物营养液】稀释液的瓦盆里—— 那株原本同样蔫巴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草，此刻竟然……支棱起来了！
不仅仅是支棱！它的叶片变得异常饱满、肥厚，呈现出一种极其鲜亮、近乎耀眼的翠绿色，油光水滑，仿佛打了蜡！在昏暗的光线下，这抹突兀的、生机勃勃的绿色，像一盏小灯，灼灼地亮着！甚至……它的顶端，还冒出了几个极其细小的、鹅黄色的嫩芽，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缓缓舒展！
程嘉禾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鞋都顾不上穿，几步冲到窗台前，难以置信地蹲下身，死死盯着那株“变异”的野草！
他揉了揉眼睛，又凑近仔细看，甚至用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肥厚油亮的叶片——触感冰凉、坚实，充满水分和弹性！
真的！ 不是幻觉！ 这瓶被标注为“效果随机”、“微弱促进”的营养液，竟然有如此立竿见影、堪称恐怖的效果？！这才两天！还是在缺少光照的恶劣环境下！
那其他的呢？他猛地看向另外两个实验组。 浇了稀释改良剂和有机肥的野草，似乎……也比清水组的稍微精神那么一点点？叶片颜色似乎深了一丁点？但效果远不如营养液组这么夸张和骇人。
巨大的震惊如同电流，瞬间击穿了连日来的沮丧和自我怀疑！程嘉禾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奔涌着冲向四肢百骸！
系统的东西……是真的有用的！ 虽然过程离谱，虽然任务坑爹，但这些奖励……是实打实的！甚至……效果惊人！
一个疯狂的、带着巨大诱惑力的念头，如同破土而出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如果……把这营养液（哪怕极度稀释后），用在那几撮被王叔和苏晚星关注过的、长势诡异的“稻苗”上呢？或者……用在普通的蔬菜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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