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烬靠在斑驳的石墙上，咒纹像蛛网般蔓延到脖颈。他的呼吸又浅又急，胸膛起伏间带起细碎血沫。沈青萝蹲在他身旁，指尖掠过银鳞蛊残存的毒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蓝光。她忽然站起身，半截染血玉简在掌心攥得发烫。
"解咒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是不是？"
陆无正检查棺材裂痕。黑木上的爪痕深可见骨，魔气渗出时发出滋滋声响。他没抬头，指腹摩挲肩头伤口，玄霄真令的图案在血渍中若隐若现。
"双生魔骨。"沈青萝的声音有些发抖，玉简上的"双生"二字被她掐得发亮，"你连这个都算计好了？"
风卷着蛛网从香炉边掠过。角落里的傀儡零件突然发出金属摩擦声，像是有人踩到了暗处机关。陆无终于抬头，金光在他瞳孔深处一闪而过。
"那晚驿站里，我体内的魔骨明明在哀鸣。"沈青萝往前走了一步，发丝在夜风中飘散，"可你的血滴在封印上时，它却安静得像条冬眠的蛇。"
陆无的手指深深抠进棺盖。指甲缝里还沾着山涧水草的腥气，混着白烬咳出的金丝血。他想起那晚驿站烛火摇曳的样子，沈青萝蜷在角落发抖的模样，还有自己偷偷在符纸上改写的一笔咒文。
"现在说这些太晚了。"他转身去够墙角的枯枝，声音冷得像冰渣子，"等天亮前得把阵眼补上。"
沈青萝突然捂住心口。皮肤下的淡青纹路像蛛网般蔓延，疼得她弯下腰。银鳞蛊群在空中乱窜，撞翻了香炉。白烬睫毛微颤，脖颈处的咒纹突然暴涨又迅速减弱，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掐着他的命脉。
"你..."陆无刚要伸手，蛊虫群已经调转毒针冲着他扑来。他硬生生收回手掌，看那些银光在沈青萝耳边盘旋成漩涡。
"别装了。"沈青萝抬起头，眼泪混着冷汗滑落，"我早该想到的。当年在祭坛底下，他们给我灌镇魂丹的时候，你说不定就在乱葬岗喝洗魂汤。"
陆无瞳孔骤缩。记忆像潮水涌来，那年雪夜他蜷在棺材里吞食腐尸，远处祭坛上有女子在哭喊。他记得很清楚，那天自己刚咬断一条人腿，就看到火把映红了半边天空。
地面突然震动。沈青萝踉跄着撞上供桌，尘埃簌簌落下。她的视线扫过斑驳的壁画，那些褪色的符文突然开始发光。陆无手臂上的魔骨纹路跟着亮起，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闭上眼睛！"他大喝一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两股魔气在空气中碰撞，掀起狂风。沈青萝看到了祭坛下的自己——锁链叮当作响，血色符纸贴满额头，火把映出陆家族长阴沉的脸。陆无则看到了乱葬岗的棺材——幼年的自己蜷缩在角落，铁链缠绕着四肢，有人往他嘴里塞镇魂丹。
虚空中浮现《魔骨录》残页的虚影，那些文字扭曲变形，唯有"双生"二字清晰可见。沈青萝突然尖叫，双手死死抱住头。陆无冲过去抓住她手腕，掌心传来温热触感。
"别看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金光在眼中闪个不停。
沈青萝甩开手掌，银鳞蛊立刻组成攻击阵型。那些银光在空中列成尖锥，直指陆无咽喉。她后背抵着符文墙壁，看着对方袖中暴起的魔骨脉络。
"你要杀我，就永远不知道真相。"陆无站在蛊阵前，任由毒针逼近咽喉，"玄霄门为什么怕魔骨？因为它们知道双生之谜。"
蛊虫突然失控，调转毒针刺向沈青萝。陆无一掌震碎蛊群，血雾弥漫间，沈青萝踉跄后退撞倒烛台。火星溅到白烬衣角，他手指抽搐了一下，心头之火微弱闪烁。
"你到底是谁？"沈青萝的声音发抖，背后是密密麻麻的符文刻痕。
陆无垂眸看着满地碎屑："和你一样的怪物。"
外面传来乌鸦啼叫。沈青萝瘫坐在地上，指尖拂过残损傀儡的眼睛。那金属表面有焦黑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烧穿的。她突然想起玉简断裂时的画面，那些金丝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芒。
白烬咒纹渐暗，似有低语在梦中响起。他眉头紧皱，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月光透过残破窗棂，照见供桌石碑上的"魔骨同源"四个字。陆无走向石碑，拂去尘埃时发现某道刻痕组成模糊轮廓——像极了他们今夜见到的北斗七星。
石碑边缘有指甲抓挠痕迹，深可见骨。陆无摸着那些凹痕，突然听到遥远的钟声。不是山顶古刹的，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沉重的声响。他转头看向昏迷的白烬，想起对方玉简上那句"双生"。
天边泛起鱼肚白。三人静默如雕像，各自凝视着不同的真相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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