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青萝抬脚迈进门槛，靴底碾碎几片干枯的香灰。殿内阴冷刺骨，她能感觉到袖中空荡荡的触感——银鳞蛊全部消失了，那种被掏空的感觉让她胃部抽搐。
"小心地面。"陆无低声提醒，声音在空旷的殿堂里回响。他走在最前方，掌心的玄霄真令印记发烫，像块烧红的铁贴在皮肤上。每走一步，金纹就在他眼底闪烁一下。
白烬踉跄了一下，咒纹渗出的黑血滴落在地砖缝隙里，发出滋滋声响。他咬牙扶住石柱，抬头望向殿堂尽头那座金光封印的玉座。石柱浮雕上的神将眼神空洞，嘴角却带着诡异的笑。
"这地方..."他话没说完，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皮肤下浮现蛛网般的裂纹，与刚才剑心子体内魔骨暴动时的征兆一模一样。
沈青萝悄悄藏起右手。指尖还残留着蛊虫碎屑的触感，那些曾与她血脉相连的小家伙此刻只剩下一缕残魂在耳畔哀鸣。她强迫自己冷静，可眼眶已经发热。
殿堂深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陆无停下脚步。玉座下方的符文突然亮起，与他体内魔骨产生共鸣。他听见自己心跳声变得震耳欲聋，幻象毫无预兆地涌现出来。
十岁的祭坛画面在眼前展开。幼年的自己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陆天明站在左侧，玄霄老祖立于右侧，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原来不是背叛，而是交易。"这个念头撕裂了他最后的幻想。
白烬突然捂住胸口："我到底是谁？"
沈青萝猛地转身看向陆无："你早知道此地危险？"
陆无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幻象中的玄霄老祖，那张慈祥的脸背后藏着怎样的算计？
"回答我！"沈青萝的声音有些发抖。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不至于哭出声。
"别碰我！"白烬推开沈青萝伸来的手。咒纹暴走让他全身都在颤抖，皮肤下的裂纹越来越多。
殿堂回响着三人错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形成诡异的和声。
玉座封印突然松动，一道金光闪过。玄霄老祖的残识显现出来，虚幻的身影漂浮在半空，嘴角挂着熟悉的慈祥笑容。
"欢迎回家。"他的声音带着讽刺。
"这从来就不是我的家。"陆无冷笑，眼中金纹忽明忽暗。
"你说我们都是容器？"白烬怒吼，掌心渗出的黑血染红了衣襟。
"我存在的意义，只是蛊灵体吗？"沈青萝的声音颤抖着。她轻轻抚摸耳后新浮现的魔骨纹路，想起母亲最后的笑容。
玄霄残识轻笑："你们都是最完美的作品。"
记忆残片纷至沓来。三人看到各自被选中的瞬间：陆无在棺材中挣扎求生，白烬在师门受罚，沈青萝在家族祭坛上拒绝成为牺牲品。
陆无首次显露动摇，眼中的金纹不再稳定闪烁。他想起棺材里的蓝光说过的话，想起那些零散的记忆碎片。
白烬的咒纹蔓延至脖颈，他看着渗血的掌心，想起乱葬岗外那具焦尸。那是第一个因他而死的人，也是他成为容器的开始。
沈青萝袖中死寂一片，银鳞蛊的残留意识在耳边哀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掌控过什么。
殿堂内的锁链声越来越近。地面符文开始逆向流转，原本阴冷的空气变得燥热难耐。
"记住，"玄霄残识逐渐消散前最后一句，"你们永远是棋盘上的子。"
三人沉默相对。各自的思绪翻涌，藏着不同的心事。
沈青萝轻轻抬起袖口，确认银鳞蛊真的全部消失。她忽然觉得害怕，这种恐惧让她想抓住什么。可是当她看向陆无时，却发现对方眼中只有冰冷的金纹。
白烬低头看着掌心的血，咒纹的疼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想起那个女子，想起自己为何要离开师门。如今真相摆在眼前，他却不知道该恨谁。
陆无感受到体内的躁动。魔骨渴望吸收更多力量，玄霄真令的印记烫得厉害。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像知道明天太阳会升起。
殿堂烛火忽明忽暗，三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锁链声愈发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开封印。
沈青萝忽然向前一步，伸手想拉住陆无的衣袖。但她停在半空，最终只是轻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陆无没有看她。他的目光穿过殿堂，望向那扇紧闭的暗门。"找到源头，终结这一切。"
白烬嗤笑一声："说得好听。你确定我们要终结的是谁？"
空气中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殿堂深处传来石块坠落的声响。某种未知的力量正在苏醒，它的气息让三人同时绷紧了神经。
沈青萝后退半步，靠在石柱旁。她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连自己的心跳都变得遥远。她开始怀疑，这里是否还属于人间。
白烬抹去脸上的血迹，咒纹的疼痛让他清醒。他盯着陆无的背影，突然发现对方走路的姿态有些陌生。
陆无停下脚步。掌心的玄霄真令印记指引的方向就在脚下，但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种感觉就像当年在棺材中，察觉到有人靠近时的本能预警。
锁链声戛然而止。
殿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沈青萝屏住呼吸，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面扭曲成奇怪的形状。那不像个人类，更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轮廓。
白烬握紧拳头，咒纹的疼痛达到顶点。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蒸腾成白雾。
陆无的眼中金纹突然暴涨。他看到了——在玉座下方，魔气的源头正在蠢动。那不是普通的魔物，而是整个阴谋的核心。
沈青萝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她扶住石柱，发现自己的魔骨纹路在发光。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就像银鳞蛊第一次进入她身体时那样。
白烬的视线模糊了。他看见无数画面在眼前闪现：玄霄门的高墙、燃烧的庭院、还有那个永远微笑的女人。他想起来了，一切都想起来了。
陆无迈出最后一步。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知道代价是什么。但这一次，他不会退缩。
殿堂穹顶的符文开始脱落，灰尘簌簌落下。某种存在即将挣脱束缚，而他们必须做好准备。
沈青萝轻轻闭上眼睛，感受体内魔骨的律动。她终于明白，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白烬深吸一口气，咒纹的疼痛渐渐平息。他睁开眼睛，瞳孔中闪过一丝决然。
陆无握紧棺材把手，等待命运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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