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萝的耳膜嗡嗡作响,四周一片漆黑。她试图抓住什么,却只触碰到虚空。下坠的感觉像是永远没有尽头,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陆无..."她下意识开口,声音却仿佛被黑暗吞噬。就在方才,她分明看到陆无站在自己身边,可现在连他的衣角都看不见了。魔骨纹路在耳后发烫,像是要烧穿皮肤。
忽然有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是陆无?还是...
"别动。"低沉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沈青萝浑身一僵,那声音里带着她熟悉的温度,却又透着陌生的距离。她想转头,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肩膀。
"我们都在。"这次是白烬的声音,从更远的地方传来。沈青萝能感觉到他在靠近,但脚步声格外迟缓,像是踩在泥沼里。
黑暗中,魔骨的光芒忽明忽暗。沈青萝终于看清了陆无的脸。他眼中的金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刺眼,却在与她对视的瞬间柔和下来。那只搭在她肩上的手缓缓移开,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灼痕。
"你相信命运吗?"沈青萝忽然问。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或许是太害怕了,害怕这永无止境的下坠,害怕三人之间逐渐扩大的裂痕。
陆无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穿过黑暗,似乎在寻找什么。沈青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隐约看见远处漂浮着几块残破的石碑,上面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
白烬终于走到他们身边。他的手掌还在隐隐作痛,但咒纹的蔓延似乎放缓了。他盯着陆无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当年在玄霄门,我曾见过一块类似的石碑。"
三个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沈青萝注意到白烬说话时微微颤抖的下唇,还有陆无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
"那时候我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白烬继续说,声音却越来越轻,"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是我们的名字。"
沈青萝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看向那几块石碑,那些模糊的文字仿佛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不,不是仿佛,是真的清晰了。每个字都在发光,像是要刺进人的眼睛。
"沈青萝。"她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念出,却分不清是谁的声音。
"白烬。"
"陆无。"
三个名字并排刻在最大的那块石碑上,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玄霄·陆·沈·白。"
沈青萝感觉一阵晕眩。这不是巧合,这从来就不是巧合。从她逃出沈家的那天起,从白烬被逐出玄霄门的那天起,从陆无在乱葬岗醒来的那天起,他们的命运就被写在了这里。
"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吗?"她喃喃自语。魔骨纹路开始剧烈跳动,疼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陆无伸手扶住她,却在触碰到她手臂的瞬间缩回。沈青萝抬头看他,发现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不是结局。"他说,"只是开始。"
白烬发出一声冷笑:"开始?原来你也觉得我们还能选择。"他举起受伤的手掌,咒纹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看看我们,看看我们变成了什么样子。"
沈青萝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她看着白烬,突然意识到他眼中除了愤怒,还有深深的恐惧。就像她自己一样。
黑暗中传来锁链晃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沈青萝感觉脚下的虚空开始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你们听到了吗?"她问,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没有人回答。三个人的目光都被那块突然浮现的石棺吸引。它悬浮在半空中,表面覆盖着古老的符文,与《魔骨录》上的文字如出一辙。
"玄霄..."陆无轻声念道,棺材在他身后发出微弱的共鸣。
沈青萝感觉胸口一阵剧痛。她低头看去,发现魔骨纹路已经开始扩散,像蛛网般爬满整个脖颈。银鳞蛊消失前的哀鸣再次响起,在她耳边萦绕不去。
"别碰它!"白烬突然大喊。他冲向石棺,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滴落在虚空中,竟凝成了一朵血花。
陆无快步上前扶住他。两人手掌相触的瞬间,沈青萝看到白烬的咒纹突然停止了蔓延。这个发现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们..."她刚开口,就被陆无打断:"看着石棺。"
沈青萝抬头,发现那些符文正在发光。光芒越来越亮,最终凝聚成四个大字:
"玄霄·陆·沈·白"
"不..."她摇着头后退,"这不是真的..."
但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移动。魔骨纹路的疼痛达到了顶点,仿佛有无数根针在体内游走。她听到母亲的声音,那个她以为早已死去的女人在耳边轻声细语:
"对不起,我的女儿。你生来就是祭品。"
"住口!"沈青萝尖叫,双手捂住耳朵。但那些话已经刻进了骨髓,和魔骨融为一体。
白烬也在颤抖。他的眼神涣散,嘴里念叨着什么。沈青萝听不清,直到他突然抓住陆无的衣襟:
"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告诉我我不是个复制品!"
陆无没有推开他。他的目光依然盯着石棺,但沈青萝能看到他喉结滚动的幅度。那种克制,那种痛苦,她再熟悉不过。
"我们都不是完整的自己。"陆无终于开口,"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是谁。"
沈青萝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现在?现在的我们是什么?怪物?棋子?还是待宰的羔羊?"
锁链的声音越来越响,震动也越来越剧烈。沈青萝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模糊,但她还是看清了石棺上新浮现的一行小字:
"你终究会成为他。"
是谁?她想问,却发不出声音。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陆无眼中闪烁的金光,和白烬脸上未干的泪痕。
古老钟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沈青萝感觉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拉扯,意识逐渐消散。
在完全失去知觉前,她听到陆无的声音:
"抓紧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