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的指尖在触及抹额尾端时倏然收回,如玉般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迟疑的弧线。
那指尖微微颤抖着,仿佛触碰了什么灼人的事物。晨露沾湿的嗓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犹豫:
"我是否......"
"泽芜君醉酒后的模样可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魏无羡一个利落的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却不慎牵动后背的伤口,
疼得龇牙咧嘴地倒回草地上。他嘴角噙着狡黠的笑意,眼底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不仅执意要传授我蓝氏剑法,还一剑劈断了那棵古松。"
他故意晃了晃手腕上蓝曦臣的抹额,雪白的绸带在晨风中轻轻飘荡,
"至于这个......可是泽芜君亲手解下系在我腕上的。"
蓝曦臣的面容瞬间凝固。山间薄雾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凝结成晶莹的水珠,衬得那张俊脸愈发苍白。
魏无羡暗道不妙,正欲开口缓和气氛,却见对方突然从广袖中取出一个青瓷药瓶,不由分说地倾倒在他后脑的伤口上。
"嘶——泽芜君这是要杀人灭......咦?"
预想中的刺痛并未降临,反而是一股清冽药香顺着伤口渗入经脉,
瞬间驱散了宿醉带来的昏沉。那药香中隐约带着莲花的清雅,
又混合着某种名贵药材的苦涩,正是姑苏蓝氏独有的疗伤圣药。
"别动。"
蓝曦臣的声音已恢复往日的沉稳,当他取下魏无羡腕间的抹额时,
指尖在触及对方肌肤的瞬间如触电般顿了顿。晨光穿透山岚,
清晰地映照出雪色绸带上沾染的几点暗红——那是昨夜魏无羡被碎石划伤时渗出的血迹。
蓝曦臣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血迹,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
山风骤然喧嚣,卷起满地落叶。蓝曦臣将抹额重新系回额间,动作行云流水,
却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魏公子。"
蓝曦臣忽然正色道,声音低沉而克制,
"昨夜之事......"
魏无羡连连摆手跳起身来,连陈情掉落在地都顾不上捡,
"我发誓绝对守口如瓶!"
他弯腰去拾笛子,未曾看见蓝曦臣凝视他背影时眼底翻涌的暗潮—
—那目光中混杂着懊恼、自责,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回去的路上,蓝曦臣的步伐比平日快上三分。魏无羡叼着根狗尾巴草跟在后面,
腰间的陈情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转过山崖时,他忽然瞥见蓝曦臣后颈处一道醒目的红痕——
那是昨夜被他用清心诀拍晕时在青石板上留下的印记。魏无羡心头一紧,
想起昨夜蓝曦臣醉酒后那副与平日判若两人的模样:那双总
是温和含笑的眼睛变得迷离而炽热,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危险的魅力。
"泽芜君。"
魏无羡三两步追上前,变戏法似的从袖中掏出个青花小瓷瓶。见对方不接,他干脆拔开塞子,
"低头。"
蓝曦臣身形一僵,却没有拒绝。当魏无羡踮起脚尖时,带着阳光温度的发梢轻轻扫过他的下颌,
如同火苗擦过冰面。药粉簌簌落下的瞬间,他听见少年带着笑意的低语:
"你们蓝家人真是......几杯酒下肚,就能从端方君子变成撒欢的山猴。"
蓝曦臣只是闭了闭眼,喉结微动,终是沉默不语。
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前,蓝启仁带着蓝思追和蓝景仪早已等候多时。
一见二人身影,蓝启仁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宽大的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蓝思追担忧地看了两人一眼,欲言又止;蓝景仪则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目光在魏无羡手腕上残留的红痕和蓝曦臣略显凌乱的衣襟间来回游移。
魏无羡望着蓝曦臣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向来温润如玉的泽芜君,
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落寞。他摸了摸鼻子,心想:下次还是别让蓝家人喝酒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