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的山门前,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青松翠柏。江厌离站在石阶上,
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袖,目光灼灼地望向山下蜿蜒的石径。她昨日接到金凌的传讯时,
手中的茶盏险些跌落——大舅舅魏无羡竟带回来个粉雕玉琢的女儿。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连早膳都顾不上用,拽着金子轩和江澄便往姑苏赶。
"阿离,把披风穿好。"
金子轩将鹤氅披在她肩上,修长的手指顺势抚平她微蹙的眉尖,
"阿凌说他们辰时便能到。"
江澄抱着手臂站在三步开外,紫电在指间若隐若现地闪着微光。
他看似不耐烦地用靴尖碾着地上的落叶,目光却每隔半刻钟就要往山道瞥一次。
昨夜收到消息时,他正在擦拭三毒,闻言剑穗上的银铃竟无风自响了三声。
晨钟撞过七响时,蓝启仁踏着雾霭从山门走出。众人连忙整衣行礼,
却见素来严谨的老先生今日竟穿着件簇新的月白长衫,腰间玉佩也换成了雕着祥云的羊脂白玉。
蓝曦臣的身影最先穿透薄雾,怀中抱着团藕荷色的襁褓。金凌和蓝氏小辈们像众星捧月般围着他们,
蓝思追手里还提着个叮当作响的银铃铛。魏无羡与蓝忘机走在最后,前者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蓝曦臣在石阶前站定,怀中的襁褓忽然动了动,露出张玉雪可爱的小脸。
蓝启仁忽然上前两步。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位古板了大半辈子的老先生竟直接伸手接过婴儿。
就在他低头端详的瞬间,婴儿忽然睁开琉璃般的眼睛,小手精准地抓住了那缕垂落的胡须。
"咔"——轻微的断裂声让全场寂静。
江厌离倒吸凉气的声音格外清晰。只见蓝启仁保养了六十年的胡子,此刻正被婴儿攥在小手晃荡。
更令人心惊的是,老先生光洁的下巴上竟连半点胡茬都不见,仿佛那些银须本就是粘上去的装饰。
"哇——"
婴儿突然爆发的哭声惊飞了满山雀鸟。江厌离慌忙上前接过孩子,
却发现襁褓里簌簌落下几片淡粉花瓣。她下意识望向魏无羡,对方正拼命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蓝先生,其实这样挺......"
魏无羡话未说完,就被江澄狠狠踩了脚。
出乎所有人意料,蓝启仁摸了摸光滑的下颌,竟颔首道:
"夭夭不喜欢我的胡子,那以后便不留了。"
这话惊得金凌差点咬到舌头,蓝景仪更是偷偷掐了自己一把。
但更惊人的还在后头。蓝启仁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锦囊,倒出枚温润的蟠龙玉佩带在婴儿脖子上,
随即抱着孩子转身便走。山风卷起他空荡荡的衣袖,露出腕间从未示人的红绳——那分明是姑苏蓝氏保平安的古法结绳。
"叔父他......"
蓝曦臣望着那道背影,忽然轻笑出声,
"叔父很喜欢夭夭。”
魏无羡看向身边的蓝曦臣和蓝忘机说道:
"蓝涣,蓝湛,蓝先生该不会早就在房里备好了拨浪鼓吧?"
话音未落,山门内果然传来清脆的摇铃声。蓝忘机眼底漾开涟漪,伸手拢住道侣的指尖。
众人踏入山门时,晨雾已散尽。阳光穿过千年银杏,在青石板上洒下碎金般的光斑。
远远传来婴儿咿呀的笑声,混合着蓝启仁难得温和的诵经声。
江厌离忽然发现,老先生惯常诵读的《雅正集》,今日竟换成了《幼学琼林》。
"夭夭的满月礼,怕是要在藏书阁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