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缓过劲来，眼角还噙着泪花，却已笑得直不起腰。他抹着嘴角的水渍，
突然伸手捏住蓝忘机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心头
一颤。那双琉璃色的眸子近在咫尺，倒映着他嬉笑的模样。
"含光君亲自下厨，这份心意可比天子笑还醉人！"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指尖在那张俊脸上轻轻摩挲。蓝忘机被他扯得微微偏头，
白玉般的耳垂红得滴血，却仍固执地端着水碗追着他唇边，生怕他被方才的辣味呛着。
魏无羡眼珠一转，本着"一碗水端平"的宗旨，也伸手捏了捏蓝曦臣的脸。
蓝曦臣温润如玉的面容被他扯出个滑稽的弧度，却依旧眉眼含笑。
"泽芜君做的莲藕排骨汤我很不错啊，只是味道实在太过独特，我有些，有些接受不良。"
他说着又咳嗽起来，眼角沁出泪花。这汤里怕是放了一整罐辣椒，辣得他舌尖发麻。
院墙外突然传来窸窣响动。只见蓝景仪和蓝思追叠罗汉似的扒在墙头，
蓝景仪在最下面龇牙咧嘴地撑着，蓝思追踩在他肩上，身后还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小弟子。
最底下的景仪被压得额头冒汗，却仍不忘小声嘀咕：
"我就说魏前辈会喜欢...唔！"
话未说完就被思追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都看够了？"
蓝启仁威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惊得少年们如鸟兽散。老先生捋着胡须踱步而来，
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时眉头直跳——打翻的调料罐、散落的莲藕皮、
还有几个可疑的辣椒籽粘在蓝忘机素来纤尘不染的衣袖上。却在看到蓝曦臣为魏无羡递帕子、
蓝忘机为他拭汗的动作时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从小养大到大的两个孩子，如今竟也会为旁人沾染满身烟火，在这油烟弥漫的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叔父..."
蓝曦臣正要请罪，却见老先生摆摆手，从袖中取出本泛黄的册子。
书页边缘已经起了毛边，显然经常被翻阅。《云梦食记》四个字在月光下泛着柔光，
书页间还夹着几片风干的莲瓣，散发着经年的清香。
魏无羡眼睛一亮，接过时指尖都在发颤。书页翻动间，熟悉的字迹让他喉头微哽——那分
明是江厌离幼时誊抄的笔迹，娟秀的字迹旁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小辣椒，
旁边标注着"阿羡最爱"。蓝忘机察觉他情绪波动，悄悄握住了他微凉的手，温暖的掌心传来无声的安慰。
"明日卯时，厨房。"
蓝启仁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却在转角处悄悄揉了揉被辣疼的眼睛。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隐约可见袖中露出的半截糖葫芦——方才趁乱从蓝景仪房里没收的。
老先生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想起当年江枫眠赠书时说的话：
"食味即人情"。
厨房里很快又热闹起来。魏无羡正兴致勃勃地指挥，发带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蓝湛你负责切藕片，要薄得能透光！蓝涣来控火候！"
他边说边往锅里撒了把葱花，油星四溅时灵活地往后一跳，正好撞进蓝忘机怀里。
蓝忘机执刀的手稳如握剑，案板上的藕片果然片片晶莹，在烛光下宛如透亮的玉片；
蓝曦臣挽袖添柴的动作行云流水，火光将他温润的眉眼映得愈发柔和，额前的卷云纹抹额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夜风送来阵阵荷香，混着新熬的骨汤香气在院中流转。三个身影在灶台前忙碌，
时而因魏无羡夸张的指挥笑作一团。廊下的阴影里，蓝思追正偷偷往蓝景仪嘴里塞桂花糖——
方才从老先生房里"借"来的，两人捂着嘴偷笑。更远处的古树上，几只仙鹤歪头看着今夜格外热闹的云深不知处，
其中一只突然被辣椒味呛得打了个喷嚏，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海时，青瓷碗里的莲藕排骨汤正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魏无羡舀起一勺吹了吹，先递到蓝忘机唇边，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尝尝？"
汤勺在空中微微发颤——这次轮到他的手在抖了。蓝忘机低头抿了一口，
忽然将人拥入怀中，汤勺当啷落地也恍若未闻。魏无羡愣了片刻，
随即笑着回抱住他，闻到他衣襟上沾染的莲香混着烟火气。
许久才被放开，魏无羡又舀起一勺吹了吹，这次递到蓝曦臣唇边：
"尝尝？"
蓝曦臣含笑饮下，眉眼弯成温柔的弧度。晨光中，三个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
灶台里的柴火噼啪作响，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棂，也模糊了某人站在廊下偷看的身影——
蓝启仁背着手转身离去，这次袖中揣着的是蓝景仪私藏的最后一包桂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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