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城的晨光带着海雾的湿润，漫过静心殿的窗棂。林羽坐在海螺榻边，看着艾泽颈间重新焕发光泽的逆鳞，指尖轻轻拂过那片冰凉的鳞片。昨夜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潜水艇的轰鸣、海怪的咆哮、光墙的震颤，最终都沉淀在晨光里，化作艾泽平稳的呼吸声。
“在看什么？”艾泽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伸手将他捞进怀里，尾鳍自然地缠上他的腰，带着慵懒的亲昵。蓝紫色的鳞片蹭过林羽的手腕，留下微凉的触感。
林羽转过身，鼻尖抵着他的锁骨：“在想，今天的海心果会不会太甜。”
艾泽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来：“阿音说，特意选了半熟的，怕你嫌腻。”他低头，吻落在林羽的耳垂上，带着海草的清冽，“不过比起海心果，我更想尝尝别的。”
温热的吻顺着脖颈往下，林羽按住他不安分的手，耳尖泛起薄红：“别闹，长老说辰时要去选婚礼的礼服。”
艾泽耍赖似的蹭了蹭他的颈窝：“再抱一会儿。”尾鳍轻轻晃了晃，带起的水流将林羽额前的碎发打湿，“等婚礼结束，我们去月光石海滩住几天，那里的沙是暖的。”
林羽笑着点头，任由自己被他圈在怀里。窗外传来珊瑚琴的声音，是阿音在练习新曲子，旋律轻快得像跳跃的浪花。
辰时刚到，薇拉便带着礼服来了。两件鲛绡长袍平铺在珊瑚桌上，一件绣着银线海浪纹，是艾泽的；另一件用月光石碎屑缀成星子，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显然是给林羽的。
“这是族里最老的绣娘赶制的，”薇拉的指尖拂过长袍上的纹路，“用了深海银丝和夜光贝粉末，在夜里会发光。”她顿了顿，看向艾泽，“少族长，周屿先生来了，就在殿外等着。”
艾泽挑眉：“他倒是赶得巧。”
林羽起身想去迎接，却被艾泽拉住。人鱼的指尖划过他无名指上的黑珍珠戒指，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醋意：“穿好礼服再去见他。”
周屿站在静心殿外的珊瑚廊下，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衫，手里捧着一个木盒。看到林羽和艾泽出来，他笑着迎上去：“看来我没打扰你们。”他将木盒递给林羽，“这是父亲留给你的，说等你找到真正想共度一生的人，再交给你。”
木盒里是一对银质手镯，上面刻着细小的深海生物图案，正是导师生前最常戴的那对。林羽的指尖抚过冰凉的银面，眼眶微微发热。
“父亲说，这是他年轻时在琉璃海沟买的，本想送给……”周屿顿了顿，看向艾泽，“送给一位很重要的人，可惜没机会了。”他的目光落在林羽和艾泽交握的手上，笑容温和，“现在送给你们，正好。”
艾泽接过手镯，亲自为林羽戴上。银环扣在手腕上，与月光石耳坠相映成辉。“替我们谢谢他。”
“该谢谢的是你们。”周屿摇头，“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永远不知道父亲的真相。”他看向珊瑚城深处，“苏晴说，想留在这里研究共生藻，我打算陪她一段时间，正好帮你们处理人类那边的事务。”
林羽想起苏晴最近总在实验室待到深夜，偶尔会和薇拉讨论共生藻的培育方法，两人凑在一起看数据时，薇拉的眼神似乎比平时柔和些。他笑着点头：“欢迎。”
午后的珊瑚城渐渐热闹起来。族人在月光石广场搭建起用海葵和荧光草装饰的祭坛，商贩们摆出各式各样的蜜饯和海果，连平时严肃的卫兵都换上了缀着贝壳的披风。阿音抱着珊瑚琴，在广场中央反复练习着婚礼进行曲，银灰色的尾鳍随着旋律轻轻摆动。
林羽坐在艾泽身边，看着族人忙碌的身影，忽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个陌生的人鱼。那人穿着朴素的灰袍，正帮着卫兵搬运祭坛的基石，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那是谁？”林羽好奇地问。
“是墨，”艾泽解释道，“之前被凯诬陷流放，上个月才被长老接回来。他擅长雕刻，祭坛上的人鱼浮雕就是他刻的。”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笑意，“听说他回来后，总往阿音的琴房跑，说是想请教乐理。”
林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墨偷偷往阿音的方向瞥了一眼，耳尖泛起红色。他忍不住笑了，原来不止他们，珊瑚城的角落里还藏着这么多悄悄发芽的心意。
傍晚时分，长老派人来请他们去静心殿。老妇人坐在月光石灯下，手里拿着两个贝壳冠，上面镶嵌着细小的逆鳞碎片。“这是历代族长的婚冠，”她将其中一个递给林羽，“从今天起，你就是珊瑚城的少主夫人了。”
贝壳冠的边缘打磨得十分光滑，贴在额头上微凉。林羽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月光石耳坠和银手镯在灯光下闪烁，忽然觉得一切像梦。
“别紧张。”艾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已经换上了绣着海浪纹的鲛绡长袍，银白的长发用红珊瑚簪束起，更显得身姿挺拔。他走到林羽身边，帮他调整好婚冠的位置，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他的脸颊，“你今天很好看。”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林羽的脸颊泛起红晕，转身抱住他：“你也是。”
夜幕降临时，婚礼终于开始。月光石广场上，族人围着祭坛站成一圈，手里捧着发光的海萤。长老站在祭坛中央，手里拿着象征族权的海螺杖。
艾泽牵着林羽的手，一步步走向祭坛。珊瑚琴的旋律在广场上回荡，族人的歌声像海浪般起伏。走到祭坛前时，林羽忽然被脚下的裙摆绊了一下，艾泽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低声笑道：“紧张了？”
林羽抬头，撞进他盛满笑意的靛蓝色眼眸里，摇了摇头：“没有。”
长老举起海螺杖，高声念起古老的誓词。海萤的光芒在两人身上流转，将他们交握的手镀上一层银辉。当誓词念完，艾泽低头，轻轻吻上林羽的唇。
周围响起族人的欢呼和掌声，阿音的珊瑚琴声变得更加欢快。林羽闭上眼睛，感受着唇上温热的触感，和艾泽尾鳍轻轻缠绕住他脚踝的力度，忽然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婚礼仪式结束后，族人开始围着篝火跳舞。艾泽牵着林羽，加入跳舞的人群，蓝紫色的尾鳍和林羽的白色长袍在火光中交织，像深海里游动的鱼。
苏晴和周屿站在角落，看着他们的身影，苏晴忽然低声说：“其实共生藻的培育数据还差一点，明天能请你帮我看看吗？”
周屿笑着点头：“当然。”
不远处，薇拉正帮着墨调整他手里的乐谱，墨的指尖在乐谱上轻轻点着，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这段旋律，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或许可以试试加入海萤的频率。”薇拉的声音比平时柔和，“阿音说，海萤的闪光是有节奏的。”
林羽看着这一切，忽然被艾泽拉进怀里。人鱼的吻落在他的颈窝，带着滚烫的温度：“在看什么？”
“在看我们的家。”林羽回吻他的唇角，声音里带着笑意。
就在这时，负责瞭望的卫兵忽然匆匆跑来，脸色有些苍白：“少族长，海边发现了一艘小船，上面……上面有个受伤的人类女孩。”
艾泽的眉头瞬间皱起：“带她去医疗室，我去看看。”
林羽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跟着卫兵往海边走去，月光洒在沙滩上，泛着银色的光。小船搁浅在礁石旁，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躺在船舱里，裙摆被鲜血染红，看起来气息奄奄。
林羽蹲下身，轻轻拨开女孩额前的碎发，忽然愣住了——女孩的眼角，有颗和沈瑶一模一样的痣。
艾泽的脸色沉了下来，指尖按在女孩的脉搏上：“还有气，但中了很奇怪的毒。”
女孩忽然睁开眼睛，虚弱地抓住林羽的手腕，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林羽凑近她的唇边，只听到几个模糊的音节：
“……姐姐……基因……泄漏……”
说完，女孩便晕了过去。
海风吹过沙滩，带着咸涩的气息。林羽看着女孩苍白的脸，忽然觉得刚刚平静下来的珊瑚城，似乎又要被卷入新的漩涡。
艾泽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看来，我们的蜜月要推迟了。”
林羽点头，目光落在女孩染血的裙摆上，那里似乎沾着什么细小的黑色颗粒，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远处的月光石广场依旧传来欢笑声和琴声，而海边的礁石旁，两个身影站在小船边，看着沉睡的女孩，神色凝重。
珊瑚城的夜，似乎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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