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篇小短文,关于曹操晚年回忆郭嘉,本文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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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台的雪,下得比往年都要绵密。曹操披着厚重的狐裘,坐在西阁的窗边,指尖摩挲着一方乌木砚台——砚台边缘有个浅浅的缺口,是建安五年官渡决战前,他和郭嘉争着改一份粮草调度策论时,郭嘉不小心磕在案角上的。
那时帐内烛火正旺,郭嘉抢过他手里的笔,笑着说“明公这处算得太急,粮草走陆路必被袁绍劫走,该改走水路”,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郭嘉拿过砚台,在策论上圈出关键处,笔尖顿了顿,又忍不住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狐狸,说“奉孝妙计,明公且信”。
如今,烛火还是那年的银台烛,砚台还是那方磕了口的乌木砚,只是案前再也没有那个抢笔的人了。
“丞相,该喝药了。”侍从端着药碗进来,见曹操盯着砚台出神,声音放得极轻。这些年,丞相总爱坐在西阁,对着些旧物发呆——有时是郭嘉用过的狼毫笔,有时是他留下的半卷舆图,最冷的天里,还会抱着那件当年给郭嘉披过的青衫,坐到大半夜。
曹操没有接药碗,只是抬手让侍从退下。他拿起砚台,凑近鼻尖闻了闻,仿佛还能闻到当年的墨香,混着郭嘉身上淡淡的药气。建安十二年北征乌桓,郭嘉咳得厉害,却还抱着这方砚台写策论,墨汁里都掺了些血丝,他当时气得骂了郭嘉两句,转头却让人把最好的参汤端去了郭嘉帐中。
“奉孝啊,”曹操轻声呢喃,将砚台放回案上,伸手去够旁边的酒壶——壶里是颍川春酒,每年他都让人去颍川采买,温酒的银壶还是当年两人在冀州城楼上用过的。酒液倒进酒杯,泛起细密的泡沫,他却没有喝,只是将另一杯空酒盏也斟满,推到对面的空位上。
“孤老了。”他看着对面的空座位,忽然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带着说不尽的苍凉,“去年征汉中,走几步路就喘,不像当年和你一起追吕布,能骑马跑三天三夜。子桓这孩子,越来越像孤年轻的时候,却少了点你的机灵劲儿——上次问他怎么处理荆州的流民,他想了三天才拿出章程,要是你在,怕是当场就能画出调度图。”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落在窗棂上,簌簌作响。曹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还是当年的醇厚,可入了喉,却只剩一片寒凉。他想起建安十三年赤壁之后,他第一次去郭嘉墓前,也是这样的雪天,他站在墓碑前,说“奉孝,孤输了”,那天的雪落在他头发上,很快就白了一片,像极了后来铜雀台的冬。
“如今孙权在江东,刘备占了蜀地,天下三分的局,孤怕是等不到一统那天了。”曹操又喝了一口酒,声音越来越低,“你当年说的十年之约,孤没做到。颍川的老槐树,孤去年让人去看过,还活着,枝桠都快伸到你家院墙外面了,只是再也没人陪孤坐在槐树下喝酒了。”
案上的烛火渐渐弱了下去,映得曹操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像个孤独的皮影。他伸手去摸郭嘉留下的那卷策论,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忽然想起郭嘉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明公,要保重”——那时他没懂,后来才明白,郭嘉是怕他没人提醒,会栽跟头。
“奉孝,孤想你了。”曹操将头靠在案上,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要是你还在,孤就不用一个人守着这铜雀台,不用对着这些旧物发呆了。你回来好不好?哪怕再陪孤喝一杯酒,再骂孤一句‘明公太急’,也行啊……”
窗外的雪还在落,将铜雀台的飞檐盖得严严实实,像给这座华丽的台阁,盖了一层厚厚的白纱。帐内的酒还温着,砚台还在,只是那个能和他共饮、共论天下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曹操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他靠在案上,仿佛又看到了那年许都的雪夜,青衫男子捏着梅瓣,笑着对他说“在下郭嘉,见过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