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默把最后一只碗放进消毒柜,金属碰撞的脆响在安静的屋里荡开。她转过身,看着围坐在桌旁的几人——水王子指尖的水元素还在轻轻流转,严爵正用尾巴尖逗着窗台上的月季,冰公主捧着保温杯,目光却落在她身上。
“你们……是不是想让我回仙境?”
她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都顿住了动作。
王默自己也愣了愣,没想到会说出口。可话一落地,心里那点纠结突然就散了。她低头笑了笑,后颈的芯片还在隐隐作痛,却没刚才那么难熬了:“其实想想也没差。在人类世界是疼,回仙境……大概也还是疼。”
严爵的尾巴猛地竖起来:“丫头你……”
“但仙境有你们啊。”王默打断他,抬起头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有罗丽,有舒言他们,还有……你们。总比一个人在这面馆里强,疼得厉害时,至少能有人说说话。”
她想起昨晚水王子守在床边的红血丝,想起冰公主别扭递来的温水,想起毒夕绯调药膏时认真的侧脸……这些温暖,比人类世界的孤独更有力量。
“而且啊,”王默走到窗边,看着那盆被冰公主养得愈发精神的月季,“仙境的花,应该比人类世界的好看吧?”
水王子的蓝色眼眸里瞬间漾起温柔的涟漪,像冰雪消融的溪流:“你想回去,我们就带你回去。”
“灵犀阁的客房随时给你留着。”时希合上怀表,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比这面馆宽敞多了。”
冰公主哼了一声,却难得没说反对的话,只是低声道:“仙境的冰泉,或许能让你的疼轻一点。”
王默看着他们,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原来下定决心,并没有那么难。就像她总说习惯了疼痛,却忘了习惯也分两种——一种是孤单地忍,一种是有人陪着熬。
“那……”她转过身,指尖轻轻拂过围裙上的面粉,“这面馆怎么办?”
“简单。”严爵跳起来,尾巴摇得像朵花,“让阿明帮你看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看,它还在这儿。”
王默笑了,这次的笑容里没有勉强,没有苦涩,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后颈的芯片似乎也感应到她的情绪,那股尖锐的刺痛竟慢慢淡了下去,只剩下熟悉的钝痛,像在提醒她过去的路,却再也拦不住向前的脚步。
“好啊。”她说,“那我们……回仙境吧。”
煤炉里的炭火渐渐熄了,屋子里还残留着骨汤的香气。阳光穿过老槐树,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在为这场迟来的决定,铺一条温暖的路。
王默知道,芯片还在,疼痛不会消失,那些黑暗里的眼睛或许还在注视。但这一次,她不用再背着所有重量奔跑了。
因为前方,有她的朋友,有她的伙伴,有一个能让她说出“我累了”的地方。
这就够了。
王默把叠好的衬衫放进帆布包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严爵正扒着门框探头探脑,尾巴尖绷得像根弦。她忍不住笑了:“放心,不反悔。”
严爵“嗖”地跳过来,爪子扒着她的胳膊晃了晃:“真的?可别等会儿又说‘再想想’,本狐狸的耐心快被你磨没了!”
“你看他。”王默冲水王子努努嘴,指尖把包带系得更紧,“比我还紧张。”
水王子没说话,只是默默接过她手里的木箱——里面装着阿明送的弹珠和张奶奶给的绣花针。他的动作很轻,却刻意站在离门最近的位置,像在无声地拦着退路。
冰公主抱着胳膊站在窗边,目光看似落在巷口,实则每回王默转身整理东西,她的视线都会紧跟着扫过来,像在确认人没跑掉。直到看见王默把那本磨破角的画本塞进包里,她才悄悄松了下眉头。
“好了。”王默拍了拍帆布包上的灰,“就这些,没别的了。”
话音刚落,严爵立刻窜到门口掀开门帘:“走走走!趁天还亮,正好能赶上灵犀之门开启的时间!”
王默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刚站稳,就见水王子已经拎着木箱站在门外,冰公主也跟了上来,连步伐都比平时快了半拍。
“至于这么急吗?”王默无奈地笑,心里却暖烘烘的。他们那点小心思,她怎么会看不出来——怕她变卦,怕她再缩回自己的壳里,怕这场迟来的同行,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梦。
她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眼这间待了半年的面馆:煤炉还温着,案板上的面粉没擦干净,窗台上的月季开得正艳。
“走了。”她主动跟上他们的脚步,帆布包在肩上轻轻晃。
严爵立刻放慢了速度,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她,尾巴摇得像朵花:“真不走回头路?”
王默笑着推了他一把:“再问我就真不走了。”
严爵“嗷”一声窜出去,却在巷口乖乖等着,没敢跑远。水王子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蓝色的眼眸里映着她的影子,像藏了一整个清晨的光。
后颈的芯片还在隐隐作痛,可王默望着前面那几道刻意放慢的背影,突然觉得,这点疼算什么呢?
反正去哪都一样疼,不如跟着这群怕她跑掉的朋友,去看看仙境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