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美笙第一次见到叶喜临,是在大学图书馆的角落里。
那天春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他坐在光里,整个人像是被镀了一层金边。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问他旁边有没有人。
“没有。”他抬起头,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
那是他们故事的开始。
四年后,乔美笙站在他们共同租住的公寓厨房里,搅拌着一锅正在冒泡的咖喱。
窗外是初春的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她哼着歌,时不时看一眼墙上的时钟。
钥匙转动的声音传来,她擦了擦手,快步走向门口。
叶喜临推门而入,西装外套被雨水打湿了一片,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他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金灿灿的花瓣上还挂着水珠。
“怎么淋雨了?不是带伞了吗?”乔美笙接过花束,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触电般的感觉依然存在,即使已经在一起四年。
“伞给楼下捡垃圾的老奶奶了。”叶喜临脱下湿外套,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衬衫,“再说,花店老板说向日葵不能淋雨,我把伞给花打了。”
乔美笙忍不住笑出声:“所以你宁愿自己淋雨?”
“为你和花,值得。”他凑过来,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带着雨水的凉意。
这是他们之间最平常的对话,却给乔美笙带来温暖。
大学毕业两年,他们一起创业,一起熬过公司最艰难的时期,现在终于开始有了起色。叶喜临负责技术开发,她负责市场运营,小小的科技公司逐渐在行业内站稳脚跟。
“今天怎么突然买花?”她把花插进花瓶,摆在餐桌中央。
叶喜临神秘地笑了笑:“明天是我们认识的第四周年,记得吗?”
乔美笙当然记得。四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图书馆里那个被阳光笼罩的男孩。她怎么会忘记?
“明天晚上我订了餐厅,”叶喜临从背后环抱住她,“穿漂亮点。”
乔美笙转过身,仰头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这么隆重?“
“因为...”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剩下的话消失在两人的呼吸间,“因为很重要。”
当晚,乔美笙在浴室洗澡时,发现手臂上出现了一片红疹。她皱了皱眉,以为是新换的沐浴露过敏,没太在意。
但当她擦干身体,站在镜子前时,惊恐地发现红疹已经蔓延到了肩膀和后背,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红色斑点,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瘙痒。
“奇怪...”她喃喃自语,涂了些止痒药膏,决定明天如果还不消退就去医院看看。
第二天早上,红疹似乎消退了一些。
乔美笙精心挑选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这是叶喜临说她穿着最好看的颜色。她对着镜子化了淡妆,遮住了眼下因为昨晚瘙痒难忍而没睡好留下的青黑。
叶喜临比她先出门,说要先去公司处理些事情。
乔美笙在约定的时间到达餐厅,这是一家位于大厦顶层的法式餐厅,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侍者引领她到预定的位置,叶喜临已经等在那里,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桌上摆着蜡烛和玫瑰,落地窗外,城市的灯光如星辰般闪烁。
“笙笙,你今天很美。”叶喜临起身为她拉开椅子。
乔美笙微笑着坐下,却在那一刻感到后背一阵剧烈的瘙痒。她强忍着没有伸手去抓,但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餐巾。
“怎么了?”叶喜临察觉到她的不适。
“没什么,”她勉强笑了笑,“可能是裙子标签有点扎。”
晚餐进行到一半时,乔美笙已经感到难以忍受。她的皮肤像是被千万只蚂蚁爬过,又痒又痛。
去洗手间检查时,她惊恐地发现红疹已经蔓延到了颈部和胸口,有些地方甚至开始渗出组织液。
她颤抖着用粉底遮盖,但效果甚微。回到座位时,叶喜临正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
“笙笙,”他单膝跪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镶嵌着蓝宝石的戒指,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四年了,我想今后的日子里都有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乔美笙看着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又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剧痒。
她突然不敢答应他了。
今早她偷偷查了症状,很可能是某种无法治愈的慢性皮肤病,会伴随她一生,反复发作,越来越严重。
她看着叶喜临充满期待的眼睛,想起他们一起熬过的那些艰难日子,想起他为她放弃的国外工作机会,想起他每次在她加班时送来的热牛奶...
“我不愿意。”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冷得像冰。
叶喜临的笑容凝固了:“什么?”
“我说,我不愿意。”乔美笙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叶喜临,你以为我会答应吗?这四年我受够了,受够了你自以为是的关心,受够了陪你过苦日子。现在公司终于有起色了,你以为我会甘心当个家庭主妇吗?”
“笙笙,你在说什么?”叶喜临脸色苍白,“我们不是说好等公司稳定了就...”
“那只是哄你的。”乔美笙冷笑,“实话告诉你,我早就在接触投资人了,准备把股份卖掉。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别天真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叶喜临一把拉住手腕:“不可能!你骗我!昨天我们还...”
乔美笙甩开他的手:“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人都是会变的,叶喜临。”她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我从来没爱过你。”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留下叶喜临一个人跪在原地,手中的戒指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走出餐厅,乔美笙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钻进出租车,报出医院的地址。在车上,她再也忍不住,疯狂地抓挠着已经溃烂的皮肤,疼得浑身发抖。
“小姐,你没事吧?”司机担忧地问。
“没事,”她擦掉眼泪,“麻烦开快点。”
第二天,医院的诊断证实了她的猜测。
那是一种罕见的慢性皮肤病,无法根治,只能控制症状。医生告诉她,这种病会伴随她一生,时好时坏,严重时可能全身溃烂,甚至影响关节活动。
“但不会致命,”医生安慰道,“只是你的生活会受到影响。”
乔美笙木然地点头。
走出医院时,春日的阳光依然明媚,却再也照不进她的心里。
她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叶喜临打来的二十三个未接来电,和无数条短信。她一条都不敢读,直接拉黑了他的号码。
当晚,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留下一封辞职信,离开了他们共同创建的公司,也完全离开了叶喜临的生活。
她选择了一个人的痛苦,他不想耽误叶喜临一辈子。
她的少年应该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