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尸体盖屋子,将尸体砌成屋子的墙。我为了收集尸体而走出森林。
有个女人走在路上,是胸前抱着一个布袋的年轻女人。我躲进路旁草丛里看着她。女人经过我的眼前,我站起身离开草丛走到她背后。女人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她的尖叫声非常响亮。每个看到我脸部凹陷的人不是发怒就是放声大叫。我掐住女人的脖子,她怀里的布袋掉到地上,里头的东西散落一地。袋子里装了蔬菜,掉出来的马铃薯砸中了我的脚尖。
颈骨很轻易便被折断了,她的尖叫声也在那一瞬间消失。只是睁大了双眼直看着我,仿佛想看进我脸上的凹陷似的睁大了眼。我把女人的尸体拖进草丛,拾起掉落一地的东西带走。女人冷的尸身会被我拿来作为屋子的地基。我让尸身躺在冰冷的腐叶土上,打算用来填补用尸体堆成的屋墙。
有个男人正在过桥,他戴着帽子拉着板车。那是一道小小的木桥,河畔长满了茂盛的杂草;河面映着木桥的影子。我躲到桥边,等男人拉着板车经过面前的瞬间,我跳上了板车。我没发出声音,一开始男人并没察觉到,但身后的板车突然变重,他觉得疑惑而回过头。我用手里握着的石头打破了他的头。男人哼都没哼一声便断气了。
我将男人的尸体放到板车上。看来他的工作是将水果运到附近城镇,板车上堆着许多木箱子,上头烙有标示内容物是水果的文字。我连车带尸体一道运进了森林深处,将他和其他无数的尸体层层往上堆做成屋墙,男人的尸身也成了盖屋子的材料。
盖屋子的材料是从各地收集而来的。在远离森林的城镇里收集建材最不易引起骚动。我每杀一个人,便将他们的尸体集中到城镇的偏僻处。收集到一定数量,再用板车运回森林深处。我用稻草遮住堆在板车上的人们,入夜后再推着板车回森林去。
请等一下。
某天深夜,在我推着载有屋子建材的板车回森林的路上,有人从身后叫住我。是个男人的声音。我立刻遮住自己凹陷的脸孔,万一被看见,又要发生讨厌的事了。
这么晚了,不要在外头乱晃。听说这一带最近有掳人魔出没哦。
男人拿着灯,大约五十岁上下。他走近我,将手放到板车的边上,望着板车上的堆叠的稻草对我说。
听说那个掳人魔不只在隔壁城镇出没,更远的城镇也有他的足迹。那些被抓走的人现在不知道怎样了,听我孙子说,搞不好都被吃掉了。
男人的视线停在裸露在稻草之间白皙的女人脚踝上。他好奇地伸手去摸,察觉那是一支不折不扣冷冰冰的人腿,吓了一大跳。我掐死男人,把他堆到板车上。
森林里非常安静,这是一个除了树木还是树木的森林;树干宛如矿物一般硬邦邦的。树叶因为寒冷而褪了色,几乎全落在地面。我将一具具的人体排列在落叶上,摆在屋墙所在的位置上。
我盖了一栋四四方方箱子般简单的屋子,屋墙以人堆成,完全没有缝隙。当中有男有女,有旅人也有村民。我将尸体搬进森林之后,便脱掉他们身上的衣服。他们光着身体,全是白色的。
有的人以躺着的姿势被封进墙里,有的维持坐着的姿势;有的人以手抱膝,有人的手环上了别人的颈子。这墙壁并不算薄,因为心只堆一层强度不够,我特别多堆了几人份的厚度,一些地方还加人木材作为支撑。小屋快要完成了。材料不够用时我就外出寻找建材。屋墙逐渐增高。建材是白色的,所以这是一栋小白屋。
寒冷的日子持续。我倚着即将完工的屋墙入睡。有些人的行李里有食物;我便以那些食物充饥。等到人墙完成后,下一步就是屋顶了。我在墙上架了无数根粗壮的树枝,再把尸体铺在上面,这么一来还能挡雪。
屋子完成了。寂静的森林中矗立着一栋白色小屋。尸体的肌肤冰冷,泛着阴惨的白色。当沐浴在月光下时,屋子便仿佛罩上一层薄膜,闪耀着光辉。屋墙下方承重的尸体陷入腐叶土之中。
这是一栋能容一个人直立走进去的简单屋子,整体构造只有入口、屋墙和屋顶,即使如此也能挡风。我进入屋里,双手抱膝坐下。环顾四周,尽是一张张紧靠着的人脸。成了屋墙的人体以复杂的姿势一个接一个堆着,不论哪一个都睁眼看着我。跟马厩的墙壁很像。墙里的女人垂着长发,遮住了堆在下方的人的脸孔。
我在屋里度日,日子过得非常宁静。森林里连鸟都没有,只有我的小白屋。不论哪一张脸都睁眼看着我。
墙里的人们以复杂的姿势相互交缠。一个男人弯着手肘,紧邻着的人则配合他手肘的弯度扭曲着身体;一个直立于地面的少年以头部支撑着他上方的男女。人们手脚复杂交缠的模样,宛如大量的蛇被聚集到一处痛苦翻搅着,而我在他们的环伺之中抱膝入睡。寒冷的夜晚持续。
我经常想起伯母家的事,一闭上眼,那间马厩便会浮现。我想起了红发女孩,也时常想起和父母一起生活时的屋子。我们家并不富有,冬天时,父亲在又冷又硬的田里挥锄耕田,母亲则双手通红地在旁帮忙。父母出意外的那天是一个雨天。伯母告诉我,路过的马车翻倒,我的父母不幸被卷入车祸丧生了。
伯母收留了我,让我住在马厩里。我绝对不能进他们的主屋。马厩因为马粪的关系始终弥漫着臭味。墙的下半部以圆圆的石头堆砌而成,看上去就像一面面紧靠着的人脸。
在森林里过了好一段时日,有一天,一名少女前来造访小白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