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以直立的姿势睡着了。几天下来,她的话愈来愈少,脸色也愈见苍白,渐渐变得和周围的尸体一样颜色。我想她即将因为寒冷与饥饿死去。
讲点什么给我听吧。
少女说。于是我背诵从前记下来的书。
终于,少女停止了眨眼,双眼就这么睁着,脸上浮现温柔的微笑。
少女的身体变短了。我晓得她是被头顶上尸体的重量一点一点地压矮,再者,她只比她弟弟稍微高一点点。当少女的脸色也成了寒冷的白色之后,小屋里的色彩只剩下她那件衣服的涤蓝色。我在屋里抱着膝一动也不动。在失去说话对象的此刻,声音已没有存在的必要。这栋由人堆起来的屋子又回到原先的死寂。我感到很遗憾。
我站了起身,决定前往少女的家。我还没完成和她的约定,我得把少女的弟弟送回家才行。
小男孩仍躺在小屋旁。那个地方晒得到太阳,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一抱起他,尸身便轻柔地粉碎。我也想送少女回家,因为她是如此深爱着她的父母。
我毫不犹豫地将少女从墙里抽出来。我抓住她单薄的肩膀一扯,屋子便开始倾斜。在我抱着她的尸身踏出入口的瞬间,尸体堆成的白色屋子便崩塌了。被我当作墙壁和屋顶的人体堆成了一座山,剧烈的冲撞使得尸体们失去了原形,共同组成一个巨大的树干犹如柱子般林立的无边无际的冰冷森林中,有一座安静的肉山。被当成屋子建材的旅人的行李当中,有一个大木箱,里面原本塞满了水果,箱盖上烙有标示内容物是水果的文字。我找出那个木箱,放进少女的尸体;接着将腐烂的少年身体也塞进去。蜷曲的少女尸身与木箱缝隙之间,由弟弟的尸体碎片填满。我盖上箱盖,抱起木箱前往少女的家。
走了大约半天的时间,我抵达少女的家。只要穿过一个小村庄,就能看见位于山坡上的他们家。我敲了门,没人。我打算将装有姐弟的木箱留在玄关离去。
正要离开时,我发现对面走来一个女人。女人抱着一个大皮箱,正朝少女家走来。我察觉那是少女出差的母亲回来了。
我于是站在少女家门口,等着女人走过来。终于,女人在家门前停下脚步,她满面的笑容。
啊,神呐,感谢你。
女人将双手环上我的肩。
你还活着呀。你的脸都没变;还是被马踢到时的模样。我听说你离开我家失去了踪影,一直很担心呢。
女人有着一头红发。对了,你再回我家工作吧。我好久没回来了,真想赶快和孩子们见面呐。女人低头望了望门前的木箱,原本想打开箱盖,突然停了手。
好臭。里面的水果好像已经烂掉了,你可以帮我把它丢到肥料山去吗?
女人指着箱子说完便走进屋内。我抱着箱子走向马厩后面的肥料山。那是我童年时见过的肥料山,完全没变。我将少女和少年埋进了马粪中。我走进马厩,一切和以前一模一样,完全没变。我把身子挨近墙脚,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