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秋意渐深时，河坪镇的梧桐叶开始泛黄，一片片打着旋儿落下，像一封封写满心事的信。油田二中的操场上，多了些穿着厚外套晨跑的身影，李肆和程苗苗总是最显眼的那一对——他推着单车，她跟在旁边，嘴里念叨着“你跑慢点”，脚下却不自觉地加快速度。

桑妤和高飞扬的关系，在低调中悄然升温。他会在晚自习后，借口“查寝”送她到宿舍楼下，手里拎着杯热牛奶；她会在他批改作业到深夜时，悄悄在办公室放上一块蛋糕，附张纸条：“高老师，别太累。”

学校里渐渐有了些风言风语，肖主任找高飞扬谈了几次话，语气严肃：“小高，你是个好老师，可有些界限得拎清。”高飞扬只是笑笑：“肖主任放心，我有分寸。”

他所谓的“分寸”，是在课堂上依旧叫她“桑妤同学”，是在公开场合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却会在无人的走廊里，递给她一颗糖，轻声问：“今天开心吗？”

桑妤懂他的谨慎，也理解这份克制。她把所有的心动都藏在课本里，在他讲课时认真听讲，在他提问时从容应答，只是偶尔抬眼，撞上他投来的目光，会像触电般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李肆的生日又到了，这次他没办派对，只是约了桑妤、程苗苗、胡秋敏几个好朋友，在海边的礁石上野餐。夕阳把海水染成金红色，李肆突然掏出个小盒子，单膝跪在程苗苗面前——里面是枚银戒指，比上次那枚红绳编的精致了许多。

“程苗苗，”他的声音有些抖，却异常坚定，“等我们考上大学，就订婚好不好？”

程苗苗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用力点头：“好！”

大家都鼓起掌来，罗政笑着捶了李肆一拳：“行啊你，比我还快。”强小娃也跟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袁山青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桑妤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幸福或许就是这样——不用轰轰烈烈，只要身边的人都好好的，就足够了。

寒假来时，下了场大雪，把整个河坪镇都裹进了白色的棉被里。高飞扬要回城里过年，临走前，他在桑妤的书包里塞了封信，还有一本顾城的诗集，扉页上写着：“等我回来，带你去看城里的画展。”

桑妤把信捂在胸口，看着他坐上离开的汽车，直到车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转身往家走。雪落在她的发梢，融化成水，像极了没忍住的眼泪。

程芽芽放寒假后，来找过桑妤一次，手里拿着张成绩单：“桑妤姐，我这次考了年级第五。”

“厉害啊。”桑妤笑着夸他。

“我妈说，等我考上大学，就带我去你以前的城市看看。”程芽芽挠挠头，眼里有了少年人对未来的憧憬，“到时候，说不定能遇见你以前的朋友呢。”

桑妤的心微微一动。她从未告诉过他们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可程芽芽的话，却像一句温柔的暗示——无论她来自哪里，这里都已经成了她的归宿。

高飞扬回来时，带了支钢笔给桑妤，笔帽上刻着她的名字。“我问过文具店的老板，说这款最适合写作文。”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桑妤接过钢笔，指尖碰到他的手，像有电流窜过。“谢谢你，高老师。”

“叫我飞扬吧。”他看着她，眼神温柔，“在没人的时候。”

“飞扬。”桑妤轻声叫了句，脸颊发烫。

春天到来时，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开始忙着冲刺高考，校园里弥漫着紧张又期待的气氛。李肆和程苗苗约好要考同一所城市的大学，每天放学后都泡在自习室里刷题，累了就互相打气。

“等我们考上大学，就去拍婚纱照。”李肆偷偷对程苗苗说。

“谁要跟你拍啊。”程苗苗红着脸，笔却在草稿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爱心。

桑妤也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规划。她想考师范大学，像高飞扬一样，成为一名老师。高飞扬知道后，给她找了很多复习资料，在扉页上写下：“我在未来等你。”

高考结束那天，整个河坪镇都沸腾了。学长学姐们扔着课本，在操场上欢呼，眼泪和笑容混在一起，是青春最鲜活的模样。

桑妤站在人群里，看着高飞扬走过来，他穿过喧闹的人潮，径直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桑妤，等你毕业，我们就告诉所有人，好不好？”

桑妤点点头，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这个约定，会像河坪镇的春天一样，在时光里慢慢绽放。

属于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或许会有风雨，或许会有坎坷，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这些可爱的人，就一定能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就像河坪镇的风，吹过了春夏秋冬，吹过了少年少女的心事，最终会带着所有的美好，走向更辽阔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