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浸了墨的棉花，沉沉压在永夜殿的尖顶上。
乔祠站在露台边缘，指尖冰凉。沈卿意派人送来的信还攥在掌心，羊皮纸的边缘被捏得发皱，上面用猩红的墨水写着一行字：“想让你的人类朋友活着，就按我说的做。”
信里还夹着一缕棕色的头发——是苏芫的。那个从大学时就陪在她身边，知道她能看见碎片般的未来，却从未疏远过她的女孩；那个总说“乔祠你的眼睛里有星星”的、唯一的人类朋友。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疼。觉醒吸血鬼血脉后，她刻意疏远了苏芫，怕自己失控时伤到她，更怕暗世界的腥风血雨玷污了那份纯粹的友谊。可她终究还是没能护住她。
“她要你做什么？”
朴灿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惯有的低沉，却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他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发白的指尖，银眸里翻涌着暗紫色的能量——那是怒意的征兆。
乔祠将信纸递给他，声音发颤：“她让我……今晚子时，把你引到城西的废弃钟楼，说是要让我亲手‘背叛’你，证明我对吸血鬼一族毫无留恋。”
朴灿烈看完信，指尖将羊皮纸捏得粉碎。“沈卿意想用苏芫逼你站队，更想借你的手除掉我。”他的语气冷得像冰，“她以为拿捏住了你的软肋。”
“她确实拿捏住了。”乔祠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那是预言家的冷静正在压过慌乱，“但她算错了一件事——我的软肋，也是我的铠甲。”
朴灿烈看着她眼底的决绝，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答应她？”
“嗯。”乔祠点头，指尖轻轻按在后颈的印记上，那里因情绪波动而微微发烫，“但不是按她的剧本走。我的预言能力能看穿她的布置，只要知道她的计划，就能反将一军。”她顿了顿，看向朴灿烈，语气无比认真，“但我需要你配合。”
“你想怎么做。”朴灿烈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她不是鲁莽的人，更知道苏芫对她意味着什么。
“子时我去钟楼，假装要对你动手。”乔祠的指尖在空中虚画出钟楼的轮廓，预言的碎片开始在脑海里闪烁——废弃的齿轮、缠绕的锁链、藏在横梁后的弓箭手、还有沈卿意那张带着冷笑的脸……“她在钟楼三层布了结界，还安排了十个精英守卫，苏芫应该被关在顶楼的控制室。”
她的目光变得清晰：“我会用预言干扰结界的能量节点，给你信号。你从东侧的密道潜入，先救苏芫，我来拖住沈卿意。”
“不行。”朴灿烈立刻否决，“沈卿意的目标是我，她不会轻易放过你。你一个人应付不了。”
“我不是一个人。”乔祠伸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掌心微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你忘了？我的预言能看透她的动作，你的速度和力量能撕碎她的阴谋。我们配合，不会输。”
她的指尖带着预言家的清冽，与他掌心的冷香交织，像两股缠绕的溪流，汇成一股坚韧的力量。朴灿烈看着她眼底的信任，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头。“记住，一旦有危险，立刻撤退。我会想办法救苏芫。”
“我知道。”乔祠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紧张，却更多的是笃定，“别小看我。我现在可是半个吸血鬼，咬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朴灿烈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抬手，笨拙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温柔：“嗯，我的乔祠很厉害。”
子时的风带着铁锈味，吹过废弃的钟楼。
乔祠站在钟楼一层的大厅里，指尖捏着沈卿意给的那枚“背叛信物”——一枚淬了弱化吸血鬼力量的药水的银簪。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阴谋的气息，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藏在暗处的视线，像毒蛇的信子，冰冷而黏腻。
“看来你真的来了。”
沈卿意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裙，妆容精致，嘴角噙着优雅却恶毒的笑。“能让乔祠小姐背叛同族，看来那位苏小姐对你确实很重要。”
“放人。”乔祠的声音很冷，刻意压下了所有情绪，“我按你说的做了，你该履行承诺。”
“急什么。”沈卿意走到她面前，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带着一丝轻蔑，“等你亲手伤了朴灿烈，证明你对他毫无情分时，我自然会放了她。”她拍了拍手，三楼传来苏芫模糊的呼救声，“听到了吗？你的朋友还在等你。”
乔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她抬头看向沈卿意，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银芒——预言告诉她，沈卿意的结界核心在东侧的齿轮组，那里有三个能量节点，只要同时受到冲击，结界就会暂时失效。
“好，我答应你。”乔祠举起银簪，做出戒备的姿态，“但我要亲眼看到他进来。”
沈卿意显然很满意她的“顺从”，笑着打了个响指。钟楼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朴灿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银眸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看似孤立无援，实则早已将周遭的布置尽收眼底。
“灿烈……”乔祠故意让声音带上颤抖，举起银簪向他走去，脚步却悄悄偏向东侧的齿轮组。
就在她靠近齿轮组的瞬间，她的指尖凝聚起预言的力量，轻轻点向三个能量节点。那力量无形无质，却精准地击中了结界的薄弱处。
“嗡——”
钟楼里响起一阵能量紊乱的嗡鸣，笼罩着建筑的淡红色结界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是信号。
朴灿烈瞬间动了。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没有冲向乔祠，反而直奔东侧的旋转楼梯，暗紫色的能量在掌心炸开，瞬间掀飞了两个试图阻拦的守卫。
“你敢耍我！”沈卿意脸色骤变，厉声喝道，“抓住她！”
藏在暗处的守卫立刻涌了上来，利爪闪着寒光。乔祠早有准备，她侧身避开第一个守卫的攻击，同时用预言预判出第二个守卫的动作，银簪反手刺向他的手腕——她没有用淬毒的尖端，只是用簪身重重一击，精准地击中了他的麻筋。
“看来你的预言能力，不止能看未来。”沈卿意冷笑一声，亲自出手。她的速度极快，指甲化作尖利的爪牙，直取乔祠的咽喉。
乔祠的身体本能地向后仰，避开这致命一击，同时脑海里的预言碎片飞速闪过——沈卿意的下一个动作是扫堂腿，紧接着会用手肘撞击她的肋骨。
她提前半步跳起，在空中转身，借着旋转的力道将银簪掷向沈卿意的眼睛。沈卿意被迫后退，乔祠趁机冲向三楼——她不能只等着朴灿烈救人，她要亲手参与这场“背叛”的反击。
三楼的控制室里，苏芫被绑在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看到乔祠冲进来，眼睛瞬间红了。乔祠刚想解开绳索，沈卿意的声音就追了上来：“抓住她！别让她坏了好事！”
两个守卫堵住了门口，乔祠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眼看就要被包围——就在这时，一道暗紫色的能量破空而来，瞬间将两个守卫击飞。
朴灿烈出现在门口，额角带着一丝血迹，显然刚才的打斗并不轻松。“走！”他拉过乔祠的手，另一只手解开苏芫的绳索，动作干脆利落。
“想跑？”沈卿意带着剩下的守卫追了上来，眼底满是疯狂的怒意，“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
她抬手凝聚起黑暗能量，化作无数蝙蝠，扑向三人。乔祠立刻用预言锁定蝙蝠的轨迹，喊道：“左前方三米！有死角！”
朴灿烈毫不犹豫地带着两人冲向那个方向，同时反手甩出一道能量波，将蝙蝠群震散。沈卿意没想到他们配合得如此默契，愣神的瞬间，乔祠已经拉着苏芫跑出了控制室。
“沈卿意，你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朴灿烈看着她，银眸里是碾压性的威压，“用无辜者做筹码，只会让你输得更难看。”
他不再恋战，转身追上乔祠。三人顺着东侧的密道逃出钟楼时，身后传来结界崩塌的巨响——那是朴灿烈早就埋下的能量炸弹，在他们离开的瞬间引爆了。
坐在回永夜殿的车里，苏芫紧紧抓着乔祠的手，还在发抖，却硬是没掉眼泪。“祠祠，你……你真的是吸血鬼了？”
乔祠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声音很轻：“是，但我还是我。”
“我知道。”苏芫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朋友。还有……”她偷偷看了一眼前排开车的朴灿烈，小声对乔祠说，“他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
乔祠的脸颊微微发烫，抬头看向后视镜，正好对上朴灿烈的目光。他的银眸在夜色里格外明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见她看来，微微颔首，像是在说“都过去了”。
车窗外的风依旧带着凉意，可乔祠的心里却暖暖的。她知道，这场“背叛”的戏码，不仅没能离间她和朴灿烈，反而让他们的默契更深了。
而沈卿意的阴谋，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证明——当预言的冷静遇上暗夜的力量，当她的软肋遇上他的铠甲，他们能接住所有的明枪暗箭，护彼此周全。
后颈的印记轻轻发烫，不再是躁动的信号，而是一种安心的共鸣。乔祠看着身边熟睡的苏芫，又看了看前排专注开车的朴灿烈，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或许黑暗从未远离，但只要身边有这些在意的人，她就能在人性与本能的拉扯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最坚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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