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付辰岳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颤抖，“寄生”两个字像冰锥扎进太阳穴。脚踝被孩童的手越攥越紧，青灰色的皮肤顺着他的小腿攀爬，那些皮肤下蠕动的触感让他胃里翻江倒海。他猛地抽出斧头砍向地面，断手在黏液中抽搐着化为银白晶体，而更多的手指正从地砖缝隙里钻出，指甲缝里的泥土混着银白色黏液，在地面拼出诡异的纹路。

火墙的噼啪声渐渐微弱，怪物们踩着同伴燃烧的残骸逼近，张奶奶溃烂的手掌在地上拖出黏液轨迹，奶糖的焦糊味混着甜腻的腐烂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付辰岳突然注意到，那些被火焰灼伤的怪物伤口处，银白色黏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溃烂的皮肤，晶体遇热融化后竟能重组肢体。

“原来火焰杀不死它们。”他咬着牙将最后半瓶清洁剂泼向供水塔缺口，喷涌的雾气突然变得浓稠，在半空凝聚成无数双闪烁银光的眼睛。塔身的细毛剧烈蠕动起来，像被激怒的虫群般竖起，尖端渗出的黏液滴落在地，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小孔。

左臂的麻木已经蔓延到心脏位置，付辰岳能感觉到皮肤下有东西在钻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正顺着血管游走。他摸出背包里的美工刀划开小臂，银白色的黏液混着血丝涌出，落地时却诡异地避开了他的影子——那些黏液在接触影子的瞬间就会蒸发，留下淡蓝色的烟痕。

“影子……”他瞳孔骤缩，突然想起相册里居民的集体照。那天是阴天，所有人的影子都淡得几乎看不见，当时只当是光线问题。他猛地将手电筒照向自己的影子，地面上的轮廓果然在以扭曲的角度抖动，边缘处正渗出银灰色的雾气，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噬。

供水塔的铁皮突然发出巨响，裂缝处探出无数根半透明的触须，触须末端长着微型的吸盘，上面沾着灰黑色的细毛。付辰岳挥斧劈断触须，断口处喷出的黏液溅在他手背上，瞬间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皮肤下立刻鼓起青紫色的脉络，像有细小的星辰在皮下闪烁。

“小付……喝口水吧……”张奶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黏腻的湿意贴着脖颈爬上来。付辰岳侧身躲过，斧头劈中她腐烂的肩膀，灰黑色的碎块中滚出几粒奶糖，糖纸在黏液里展开，露出里面蠕动的白色虫豸。那些虫豸落地后立刻钻进阴影，地面的银灰色雾气顿时浓重了几分。

他突然想起小区的地下水管道图，公告栏的通知旁曾贴着简易示意图，供水塔的主管道连接着小区的蓄水池，而蓄水池就在三号楼下的地下车库。付辰岳看了眼摇摇欲坠的火墙，又瞥了眼掌心蔓延的青紫色纹路，突然抓起地上的酒精瓶冲向单元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墙壁上布满银白色的黏液，楼梯转角处的窗户玻璃映出他扭曲的脸。镜中的“他”嘴角裂到耳根，眼睛里的星光越来越亮，左手已经变成半透明的触须状。付辰岳一拳砸碎玻璃，冷风灌进来让他清醒了几分，手臂的刺痛却更加剧烈。

地下车库的卷帘门半开着，缝隙里渗出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付辰岳刚钻进去就踩到粘稠的液体，手电筒的光线扫过地面，无数根银白色的触须从排水口钻出，在地面织成闪烁银光的网，网眼处漂浮着半透明的卵囊，里面隐约能看见蜷缩的人形轮廓。

蓄水池的铁门已经锈蚀，门锁处凝结着厚厚的银白晶体。付辰岳用斧头劈开铁门，一股甜腻到发馊的气味扑面而来，池水里漂浮着灰黑色的细毛，水面上倒映着扭曲的星光，无数张模糊的人脸在水中沉浮，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无声呼救。

他突然明白那些“星辰碎片”是什么了。不是陨石，不是污染物，是某种外星寄生体的孢子，它们通过水源进入人体，在宿主内部孵化，最终破体而出时，宿主的身体就会变成怪物的养分。而那些银白黏液，是寄生体的体液；闪烁的星光，是它们的虫卵在发光。

左臂的皮肤突然裂开细小的口子，银白色黏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凝成微型的触须。付辰岳咬着牙将美工刀刺进左臂，剧烈的疼痛让他嘶吼出声，伤口处涌出的黏液溅在蓄水池的水面上，激起成片的涟漪，池底突然传来沉闷的搏动声，像有巨大的心脏在水下跳动。

火墙的光芒彻底熄灭，怪物们的嘶吼声从车库入口传来。付辰岳摸出最后一瓶强力清洁剂和打火机，看着水面下越来越清晰的巨大阴影，突然将清洁剂全倒进蓄水池。银白色的液体在水中炸开，细毛瞬间卷曲变黑，水面上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叫，卵囊接连破裂，涌出无数挣扎的白色虫豸。

他划燃打火机扔向水面，蓝色的火焰瞬间腾起，照亮了水下那张巨大的、布满触须的脸——那是由无数寄生体融合而成的母体，它的眼睛里闪烁着和所有怪物一样的星光，瞳孔深处映出整个小区的轮廓。

火焰顺着管道蔓延，供水塔的方向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付辰岳被气浪掀翻在地，左臂的疼痛突然消失了，皮肤下的蠕动感也随之停止。他抬头看向蓄水池，水面上的火焰正在熄灭，残留的液体里漂浮着黑色的灰烬，那些星光般的光芒正在逐一黯淡。

手机再次震动，还是未知号码的短信：“第一波寄生失败，它们在等下一个满月。”

付辰岳挣扎着爬起来，车库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睁开眼睛，那眼睛里的星光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只怪物都要明亮。他握紧斧头，突然想起今天是农历十五——正是满月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