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辰岳的刀刃还没收回,地面的银灰色粉末突然沸腾起来,顺着门缝涌进房间。他被迫后退半步,手机电筒的光束扫过客厅天花板——那里的吊灯早已脱落,露出密密麻麻的触须,像倒挂的星河,每根触须末端都挂着半透明的卵囊,卵囊里隐约能看见蜷缩的人影。
“不能碰那些卵!”他突然想起之前在天台的遭遇,抬脚踹向旁边的茶几。玻璃桌面碎裂的瞬间,反光中映出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镜中的自己脖颈上缠着触须,而现实里,后颈正传来针扎似的刺痛。
他反手挥刀砍向脖颈,刀刃撞上触须的刹那,爆出淡紫色的火花。卵囊群突然剧烈晃动,里面的人影同时睁开眼睛,瞳孔里淌出银灰色的液体,顺着触须滴落在地,汇成新的镜面。镜中画面切换成小区的地下车库,无数银灰色雾气从排水口涌出,在地面凝成巨大的手掌形状,正拍向车库入口的卷帘门。
“车库连通着城市主水管。”付辰岳摸出打火机,点燃口袋里仅剩的半张报纸,火焰照亮墙壁上的纹路时,那些血管状图案突然亮起,与他手臂上的麻木感产生同步震颤,“这些纹路在传递位置信号!”
他刚要冲出房间,电视屏幕突然亮起雪花,雪花中缓缓浮现出一行字:“你女儿在车库的水泵房。”字体扭曲变形,像是用触须写就。付辰岳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根本没有女儿。
“虚假的记忆也是武器。”他咬碎后槽牙,将燃烧的报纸扔向卵囊群。火焰窜起的瞬间,卵囊里传出凄厉的哭喊,像无数孩童在同时尖叫。他趁机冲出房门,楼道里的黏液已经漫过脚踝,每走一步都能听见触须摩擦骨骼的细微声响。
二楼与一楼的转角处,电梯门正缓缓打开,门缝里渗出的银白色雾气中,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胸前的工作证写着“市医院·陈医生”。她的脸被雾气笼罩,只有嘴角咧开的弧度异常清晰:“小付,你的手臂需要截肢,再拖下去会全身感染的。”
付辰岳的左臂突然剧痛,麻木感像潮水般淹没手肘,皮肤上的纹路正在疯狂扩散,几乎要爬向心脏。他举起美工刀划破右臂掌心,鲜血甩向电梯门——淡紫色火焰燃起的瞬间,陈医生的身影在雾气中扭曲,露出底下缠绕的无数触须,触须末端还挂着半块带血的医院胸牌。
“医院的节点也破了。”他喘着粗气冲下一楼,单元楼防盗门已经被触须彻底封死,黏液在门板上凝成巨大的人脸,正对着他缓缓眨眼,“想出去?得留下点东西当买路钱啊……”
付辰岳突然想起天台工具箱里的地图,背面除了“血火可断网”,还画着个小小的消防栓图案。他转身冲向楼道角落的消防栓,用美工刀撬开阀门,滚烫的水流喷涌而出,撞上触须的瞬间竟燃起白雾——是之前净化节点时残留的沸水余温!
门板上的人脸发出痛苦的嘶吼,触须在沸水中迅速蜷缩。他趁机撞开一条缺口,冲出单元楼的刹那,小区广场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喷泉的触须网已经覆盖半个广场,那些半透明的人形怪物正将居民拖向网中央,而每个怪物的胸口,都嵌着不同的物品——超市的会员卡、公园的门票、孩子的玩具……都是被寄生者生前最熟悉的东西。
“它们在吞噬记忆强化自己!”付辰岳握紧掌心的鲜血,左臂的剧痛让他几乎握不住刀,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里那股苏醒的力量正在与远处的某个点产生共鸣——是自来水厂方向的淡紫色火光!
他朝着火光的方向狂奔,脚下的银灰色黏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星河。跑过小区花坛时,眼角余光瞥见花丛里藏着个小小的身影,是个抱着布偶的小女孩,布偶的脸已经被银灰色粉末覆盖,只有眼睛的位置嵌着两颗发光的卵囊。
“哥哥,我的风筝……”女孩抬起头,脸上竟长着与付辰岳一模一样的眼睛。
他猛地顿住脚步,左臂的纹路突然停止扩散,反而开始微微发亮,像在识别某种信号。远处的淡紫色火光骤然变亮,与他手臂的光芒连成一线,空气中的银灰色雾气竟在这道光线中缓缓消散。
“原来如此……”付辰岳突然笑了,握紧美工刀转身面对追来的怪物群,“你们怕的不是血,是带着记忆的血啊。”
他划破左臂的纹路处,鲜血涌出的瞬间,淡紫色火焰竟顺着纹路蔓延,在皮肤上织成一张发光的网。怪物群的冲锋骤然停滞,银灰色的躯体在火光中不断颤抖,仿佛看到了最恐惧的东西。
付辰岳迎着月光走向小区大门,手臂上的火焰映亮了前路,那些曾经让他痛苦的纹路,此刻正化作最锋利的武器。远处的城市天际线中,更多的淡紫色火光正在亮起,像无数星星刺破了诡秘的夜幕。
他知道,这场与寄生者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但只要血液里的记忆不灭,这诡异末世里的光,就永远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