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骤雨前的沉默
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晨光已经爬过左奇函摊开的物理练习册，却没驱散空气里的滞涩。
杨博文盯着错题本上那道被红笔圈住的力学题，手指无意识地蜷起，指甲在纸页边缘掐出浅印。左奇函第三次讲完受力分析时，他终于抬起头，声音比窗外的云还沉：“你能不能别总用这种‘我早就会’的语气？”
左奇函捏着笔的手顿住，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歪扭的线。他昨天熬夜把这道题的三种解法都整理在笔记本上，连易错点都标了荧光，此刻听见这话，耳尖瞬间褪去血色：“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快点懂。”
“快点懂？”杨博文突然合上册子，金属搭扣撞出的声响在安静的阅览室里格外刺耳，“所以你就觉得我连基础公式都记不住？上次你把物理总结塞给我时，是不是也觉得我肯定学不会？”
这话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左奇函心里。他攥着那页写满公式的纸，指腹蹭过自己反复修改的字迹——昨晚他特意把字体写得格外工整，还在旁边画了小太阳当标记，就怕杨博文看着累。可现在，那些用心全变成了“看不起”的证据。
“我没那么想。”左奇函的声音发紧，他想把笔记本递过去，让杨博文看看页边那些“这里可以慢慢算”的小字，却被对方偏头躲开。
“你就是这么想的。”杨博文站起身，书包带在肩上勒出红痕，“你总把什么都准备好，总帮我挡这挡那，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连道题都要你讲三遍？”
左奇函僵在座位上，指尖的纸页被捏得发皱。他想说“我只是怕你累”，想说“我喜欢帮你整理笔记”，想说那些没说出口的在意，可话到嘴边，只剩发颤的一句：“我只是……想对你好。”
“这种好，我受不起。”杨博文的目光扫过桌上那颗没拆的橘子糖——是左奇函早上塞给他的，说和上次的一样甜。可现在，那糖纸的橙红色在他眼里格外刺眼，“以后别一起自习了，我自己学也能行。”
说完，他抓起书包就走，没回头看左奇函瞬间发白的脸，也没听见身后纸张落地的轻响——那页画着小太阳的物理总结，掉在地上，被晨光晒着，却再也暖不热上面的字迹。
左奇函蹲下去捡，指尖碰到纸页时才发现自己在抖。他看着那句“你别着急”的批注，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杨博文趴在桌上说“我等你”时，眼里的光比台灯还亮。可现在，那光好像被他亲手掐灭了。
窗外不知何时飘来乌云，风卷着树叶撞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左奇函把那张纸按在胸口，冰凉的纸页贴着发烫的皮肤，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明明是想靠近，却偏偏把人推得更远。他掏出手机，点开和杨博文的聊天框，上次那句“好，我等你”还停在屏幕上方，可他敲了又删，最终只打出一个省略号，又在几秒钟后，彻底删掉。
阅览室里只剩他一个人，晨光慢慢暗下去，桌上的橘子糖，还没拆，就已经好像不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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