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澡堂雕花木窗斜斜切进来时，静司正踮脚够吊柜顶层的味噌罐。她系着星宇去年送的蓝染围裙，后颈的月牙疤被晨风吹得微微发痒——昨晚那道银芒消散后，疤痕表面结了层薄痂，像块凝固的月光。
“要帮忙吗？”星宇端着刚煎好的玉子烧从厨房探出头，眼镜片上还沾着面粉。他把托盘放在缘廊的矮桌上，瓷盘与木纹碰撞出清响，“今天的酱用了新买的万愿寺萝卜，你上次说想吃的。”
静司转身时围裙带子松了，她手忙脚乱去系，发梢扫过星宇手背：“不用啦，我自己——”话音未落，玉子烧的焦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腥甜突然涌进鼻腔。她瞳孔骤缩成竖线，猛地抓住星宇手腕：“你闻到了吗？”
星宇的理科脑立刻启动分析模式：“硫化氢浓度0.03ppm（正常空气含硫量），但混着月桂酸的甜腥气...和昨晚温泉水样检测报告里的残留物质吻合。”他话音未落，后颈的钢板烙印突然发烫，像被谁用烙铁轻轻烫了一下。
“叮——”
玄关处的铜铃剧烈摇晃。秦胜背着双肩包站在门口，额角沾着草屑，手里攥着卷得发皱的旧报纸。他把报纸拍在矮桌上，头版标题刺得人眼睛发疼：「十年前月见神社火灾：三名巫女遇难，唯一幸存者身份成谜」。
“白小姐，这是神社火灾的幸存者名单。”秦胜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上面写着‘白川静司，十二岁，巫女代行’。但你今年...”
“十七岁。”静司替他说完，指尖轻轻抚过报纸上的铅字。她的声音很轻，像落在陶瓷上的晨露：“那天我在火场里捡到这个。”她从围裙口袋里摸出枚布满牙印的月牙玉坠，正是昨晚从温泉水里捞出的那枚，“上面刻着‘月蚀之蛇’，是神社代代相传的...护身符？”
星宇接过玉坠，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他用指尖蹭过玉坠表面的凹痕，突然瞳孔收缩：“这些牙印的间距是1.73厘米——和人类的犬齿不符，但和蟒蛇的牙距几乎完全一致。”他抬头看向静司，声音发沉：“你说你救了三个巫女？但名单上只有你一个活下来。”
静司的笑容僵住。她转身走向窗边，晨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背影：“另外两个...被蛇吃了。”风掀起她的发梢，露出后颈未愈的薄痂，“我抱着她们躲进藏经阁，可蛇群从通风口钻进来时，我只能用身体护住最小的那个。她的血渗进我后颈，烫得像要把皮肉烧穿。”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后来我才知道，那孩子的血里有月桂树的种子。它在我身体里发了芽，把蛇毒都逼了出来，但也...让我变成了现在这样。”
秦胜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蜂鸣，屏幕上跳出一行血字：「月圆前71小时，蛇蜕完成」。他手忙脚乱地敲击键盘：“我查了气象局数据，今年最大满月在三天后！月蚀之蛇每百年蜕一次皮，蜕皮时会寻找‘月桂之子’作为新宿主——白小姐，你就是那个‘容器’！”
“够了。”静司突然转身，金瞳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她伸手捏住秦胜的下巴，力道轻得像捏碎一片花瓣，却又重得让他无法挣脱：“小胜，你还记得吗？”她的拇指摩挲着秦胜颈侧的胎记，那是颗淡褐色的小痣，“三年前你在月见神社后山迷路，是谁给你指的路？”
秦胜的瞳孔骤然放大。他想起那个裹着红围巾的少女，想起她递来的樱花糕，想起她说过“神社的樱花今年开得特别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突然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矮桌上的玉子烧。瓷片飞溅的瞬间，他看见静司后颈的薄痂裂开细缝，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泛着银光的黏液。
“你...你是蛇神？”秦胜的声音发颤。
静司松开手，转身走向星宇。她捡起地上的玉子烧，用指尖抹掉碎瓷片上的焦渍，动作优雅得像在修补一件艺术品：“小胜，你总说要用科学解释一切。”她把玉子烧递给星宇，金瞳里流转着细碎的光，“但有些事，科学解释不了。”她踮脚吻了吻星宇的嘴角，“比如...我有多爱你。”
星宇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接过玉子烧，咬下一口的瞬间，舌尖泛起清甜的梨香——那是静司最爱的口味。他抬头看向静司，发现她正盯着窗外的樱花树发呆。风卷起几片花瓣，落在她肩头，像极了十年前那个火场的余烬。
“老公。”静司突然转身，手里攥着张泛黄的信纸，“我在藏经阁找到这个。”她把信纸展开，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但还能辨认出开头：「致我最爱的月桂之子，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化作春泥...」
“等等！”秦胜突然冲过来，抓住信纸边缘，“这是白川家的族谱！我奶奶说过，月见神社的巫女代代都是‘月桂之子’的容器！”他的声音越来越急，“十年前的火灾不是意外！是有人想提前唤醒蛇神，所以才放火烧了神社！”
静司的手指微微发抖。她低头看向信纸，眼泪砸在“月桂之子”四个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所以我被救出来后，他们把我关在神社地下的密室里...用月桂树的汁液喂养我，让我保持清醒。”她抬头看向星宇，金瞳里泛起水光，“直到那天你冲过来，用你的血...打破了封印。”
星宇的喉咙发紧。他想起两年前的车祸现场，想起静司用红围巾为他止血时，指尖的温度高得异常。他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这两年来的异常数据：「静司体温恒定36.5℃（人类正常体温）」「伤口愈合速度是常人100倍」「对月相变化异常敏感」...最后一条是新写的：「她爱我，无关身份。」
“所以现在怎么办？”星宇握住静司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秦胜说还有71小时，我们会...”
“我们会去月见神社。”静司打断他，声音坚定，“找到那条蛇，问清楚到底要什么。”她踮脚吻了吻星宇的额头，“作为理科生，你不是最喜欢挑战难题吗？”
星宇笑了。他低头吻了吻静司的手背，那里还残留着玉子烧的甜香：“我的妻子，从来都是最难的题。”他看向秦胜，推了推眼镜，“小胜，查一下月见神社的地下结构图。另外，帮我买三盒鲷鱼烧——要红豆馅的，我老婆爱吃。”
秦胜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遵命！不过白小姐，下次能不能别用‘月桂之子’这种设定吓我？”他边跑边掏出手机，“我现在就联系超自然调查科的数据库，半小时内给你发详细资料！”
静司看着秦胜的背影，笑出了声。她转身挽住星宇的胳膊，红围巾在风里轻轻摇晃：“老公，我们去买鲷鱼烧吧？顺便...去神社看看？”
星宇点头。他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阳光透过指缝洒在他们交叠的影子上。远处的樱花树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某个跨越百年的秘密。而他知道，无论前方有什么等待着他们，只要身边有这个人，他就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
就在这时，星宇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低头一看，是医院发来的消息：「周先生，您的复查报告已出，钢板固定情况良好，建议下周拆除。」他抬头看向静司，金瞳里闪过一丝狡黠：“老婆，医生说我的腿快好了。”
静司挑眉：“所以？”
“所以...”星宇突然抱起她转了个圈，红围巾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下周我们去泡露天温泉吧？就我们两个人。”
静司的脸瞬间红透。她拍了拍星宇的肩膀，声音闷闷的：“笨蛋...温泉里要是又出现奇怪的东西怎么办？”
“有我在呢。”星宇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就算蛇神来了，我也能用结婚证把它绑起来。”
两人的笑声混着樱花香气飘向远方。而在澡堂的天花板上方，一道银色的蛇影静静盘旋，注视着这对紧紧相拥的恋人，眼神里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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