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箱的锁芯弹开时发出“咔嗒”轻响，苏瑶的指尖还残留着密码锁冰冷的触感。她蹲下身，目光扫过箱内的压缩饼干和瓶装水，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自三天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游戏”开始，她已经两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但真正让她呼吸一滞的，是压在物资最底下的那枚银色徽章，“医生”两个字被雕刻得很深，边缘泛着柔和的哑光。
指尖刚触碰到徽章表面，一股陌生的信息流就猛地钻进脑海。不是文字，也不是声音，更像是无数个分解开的动作片段：绷带该如何以三十度角斜绕，止血带的松紧度要恰好能阻断静脉却不压迫动脉，消毒棉擦拭伤口时必须遵循从中心向外螺旋推进的轨迹……这些知识像与生俱来的本能般沉淀下来，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不住按住了额头。
“游戏系统提示：玩家苏瑶解锁职业‘医生’，初始技能‘快速包扎’已激活，配套道具‘急救喷雾’已存入物资箱侧袋。”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苏瑶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声音的来源，远处就飘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像被砂纸磨过的风箱，断断续续地钻进耳朵。
她猛地抬头，望向声音来处。公路旁的斜坡下长着半人高的野草，枯黄的草叶间隐约能看到一点深色的布料。苏瑶犹豫了两秒，抓起刚到手的急救包塞进背包，又从物资箱里摸出一瓶水揣进兜里，顺着斜坡滑了下去。
野草被踩出沙沙的声响，呻吟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倒抽冷气的嘶声。走到近前，她才看清是个中年男人蜷缩在一棵断树下，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裤腿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暗红色的血已经浸透了布料，在身下积成一小滩。男人的脸埋在臂弯里，露出的脖颈上布满冷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抖。
“喂，你怎么样？”苏瑶放轻脚步靠近，男人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像受惊的困兽。他的嘴唇干裂起皮，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看清苏瑶手里的急救包，眼神才稍微松弛了些，却还是哑着嗓子问：“你是……医生？”
苏瑶愣住了。她不是。半小时前，她还是个被困在写字楼里算报表的普通职员，连感冒冲剂都要对着说明书喝。可指尖那枚徽章仿佛在发烫，脑海里那些关于包扎的动作片段突然变得鲜活起来。她蹲下身，视线落在男人的伤口上：“我刚找到这个，或许能帮你。”
男人的目光跟着她的手移到自己的腿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才……刚才车翻了，我跳下来的时候被石头划到了，好像还有碎渣嵌在肉里……”他说话时，右腿轻轻抽搐了一下，疼得倒吸一口冷气，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苏瑶深吸一口气，拉开急救包的拉链。里面的东西比她想象中齐全：灭菌纱布、弹性绷带、碘伏棉片，还有一小瓶生理盐水。她的手指悬在半空，突然有些发慌——这些东西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真要动手，万一弄巧成拙怎么办？
“试试‘快速包扎’。”脑海里突然闪过系统提示的声音。苏瑶咬了咬下唇，指尖握住碘伏棉片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了上来。她的手腕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先捏住男人的小腿上方稍稍用力，减缓血流速度，再用棉片从伤口中心向外擦拭，动作稳得不像第一次做。
“嘶——”男人疼得缩了一下，却惊讶地发现，这疼痛里没有粗糙摩擦的灼热感，反而带着一种利落的清凉。他原本以为这个年轻姑娘只是随便试试，可看她捏着棉片的手指稳如磐石，连擦拭的轨迹都像用尺子量过似的规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苏瑶自己也愣住了。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伤口边缘那些细微的破损皮肤，知道棉片该在哪个角度停下，又该从哪个方向重新开始。当她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时，指尖甚至能“判断”出哪些泡沫是污垢，哪些是组织液，冲洗的力度刚好能冲掉杂质，又不会刺激到破损的血管。
最让她惊奇的是处理嵌在肉里的碎石时。她的指甲轻轻拨开皮肉，指尖仿佛长了眼睛，精准地捏住那块半厘米长的石渣，垂直向上一拔——动作快得让男人只来得及闷哼一声，石渣就已经被扔进了旁边的草丛。
“好了，现在包扎。”苏瑶的声音比刚才稳了许多。她抽出弹性绷带，左手轻轻按住伤口上方，右手捏住绷带一端，突然想起脑海里那个“三十度角斜绕”的片段。她试着将绷带以这个角度搭上伤口，手腕一转，绷带就像有了生命般自动贴合皮肤，每一圈的重叠宽度都恰好是三分之一，既不会太松导致渗血，又不会太紧影响血液循环。
男人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能感觉到绷带缠绕时的力度很特别，像是有双带着温度的手在轻轻托着伤口，那种尖锐的刺痛感在一层层绷带的包裹下慢慢沉淀，变成了一种钝钝的酸胀。他忍不住低头去看，只见绷带在伤口处形成一个整齐的菱形结，结头被巧妙地压在绷带下方，既牢固又不会硌到皮肤。
“这……这就好了？”男人难以置信地动了动脚趾，虽然还有些疼，却已经能感觉到伤口被稳稳护住，不再有血液往外渗的灼热感。他抬起头，看着苏瑶将用过的棉片仔细包好放进垃圾袋，动作依然带着那种奇异的熟练，仿佛做过千百次。
苏瑶将绷带的末端用安全别针固定好，指尖离开男人小腿的瞬间，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脱力。她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昨天还在因为敲键盘太久而酸痛，现在却能做出如此精准的医疗动作。她低头看向别在胸前的银色徽章，徽章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仿佛在回应她的注视。
“感觉怎么样？”苏瑶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男人活动了一下脚踝，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好多了，真的好多了。刚才我以为这条腿要废了……姑娘，你这手艺太神了，比我们公司医务室的校医厉害多了。”他顿了顿，又问，“你这技能，是……游戏里给的？”
苏瑶点点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这不是获得物资的满足，也不是解开密码锁的得意，而是一种更踏实的力量——她不再只是一个在废墟里挣扎求生的普通人，她手里有了能保护别人，也能保护自己的东西。
“我叫苏瑶。”她伸出手。
男人连忙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粗糙，带着常年劳作的厚茧：“我叫老周。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看着苏瑶收拾急救包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前面不远有个废弃的加油站，我之前路过的时候看到里面好像有发电机，说不定能找到些能用的东西。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苏瑶将急救包拉链拉好，站起身。风从公路上方吹下来，带着野草的气息。她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医生徽章，又看了看老周那条被妥善包扎好的腿，突然觉得，这场残酷的游戏里，好像有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好啊。”她笑了笑，将背包甩到肩上，“不过得等我先去把车的油箱补满。”
老周拄着苏瑶递来的树枝站起来，看着她走向公路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医生”，或许比他想象中更可靠。而苏瑶走在前面，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枚徽章贴在胸口，像一颗小小的火种，在这片荒芜的废墟里，悄悄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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