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那晚,月色如水,众人提着竹篮,围着河岸折河灯。沈棠身上的伤在程鲤素的悉心照料下已基本痊愈,不过她手臂上仍留有浅淡的疤痕。程鲤素了解女子天性爱美,更记得小时候的沈棠总爱穿得漂漂亮亮,于是特意为她调配了一副祛疤膏。
河面上漂浮着一盏盏河灯,每一盏都似承载着思念,顺着水流缓缓远去。沈棠低头专注地折好一盏河灯,手指轻巧地将纸沿压平整,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入河中。就在她目送河灯顺流而下的时候,禾宴和程鲤素走了过来,程鲤素怀里抱着一只大大的河灯。
禾晏沈副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和大伙一起热闹热闹吗?
程鲤素对啊对啊,人多才有意思呢!
沈棠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语气平静却透着疏离。
沈棠我不爱凑热闹。
程鲤素的笑容微微一滞。从前的沈棠可是最喜热热闹闹的,她总说,四周喧嚣些,才显出生活的烟火气息。如今这般冷清的模样,反倒让人心疼。他默默注视了沈棠片刻,随后拉着禾宴,低声说道:
程鲤素咱们去那边放河灯吧。
临走时,他又回头补了一句:
程鲤素怀瑾在那边,你可以去陪陪他。
沈棠望着程鲤素离去的背影,目光转向远处独自一人放河灯的肖珏,脚步不由自主地朝他挪去。走到近前,她轻唤了一声:
沈棠怀瑾哥哥。
肖珏闻声抬头,看见是沈棠,眼底泛起一丝暖意。
肖珏是阿棠啊。
沈棠在他身旁坐下来,拿起旁边的纸,认真地折起河灯。夜风渐起,带着凉意拂过她的脸颊。肖珏见状,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肩上,温声道:
肖珏风大,小心别着凉了。
沈棠点了点头,没有多言。她知道,此刻肖珏与自己一样,心中也藏着深深的思念。两人并肩坐着,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只有手中河灯渐渐成形的声音划破寂静。
良久之后,肖珏终于低低开口:
肖珏你说,那些河灯……他们会收到吗?
沈棠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河面,声音笃定而柔和:
沈棠一定会的。
肖珏只是轻轻一笑,眼神复杂。沈棠明白他在想什么——肖家重视长子,但因其兄长不愿习武,这才轮到肖珏肩负重任。可无论家中如何忽视,对于沈棠而言,肖珏始终是她最重要的存在。
她继续安静地折着河灯,而肖珏则静静凝视着她,隐约察觉到她心底那份难以言喻的情绪。
放完河灯后,新兵们围坐一团饮酒作乐,沈棠却随肖珏返回营帐。肖珏坐在案几旁轻抚琴弦,悠扬的琴音回荡在帐内。沈棠的目光落在窗外那株海棠树上,忽然问道:
沈棠它什么时候才会开花?
肖珏停下弹奏的动作,看向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肖珏到了明年春天,就会开了。
沈棠收回视线,与肖珏四目相对,发现他正含笑注视着自己。短暂的沉默后,肖珏忽然开口:
肖珏阿棠,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
沈棠听罢,无奈地笑了笑,随即郑重地点点头。
沈棠怀瑾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沈棠你尽管吩咐便是。
肖珏稍作停顿,神色严肃起来。
肖珏掖州知县孙祥福一直拖延军粮,还找借口推脱说是收成不好。我想让你先去掖州,暗中探查一下他的情况。
沈棠闻言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沈棠行,我明白了,明早便出发。
肖珏皱了下眉,叮嘱道:
肖珏若遇到危险,以安全为重。
沈棠微微一笑,语气洒脱。
沈棠知道了。
沈棠怀瑾哥哥,你就放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