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极第一次认真看左航，是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
那天放学他没走往常的路，绕去买草莓味奶茶——明明告诉自己不再吃甜的，脚步却还是不受控。推开门就看见左航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本物理练习册，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眉头微微皱着，阳光落在他柔软的发顶，像裹了层暖光。
左航也看见了他，抬头笑了笑，挥了挥手：“张极哥，好巧啊！”
张极愣了愣，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不用回苏新皓学校吗？”
“今天放得早，表哥让我帮他带杯珍珠奶茶，”左航指了指桌上的空杯子，“刚算完一道题，正等着呢。”他把草稿纸往张极那边推了推，“这道题我卡了半天，张极哥你会吗？”
张极低头看题，指尖无意间碰到左航的笔——笔杆是淡蓝色的，和他之前给朱志鑫的那支很像，却又不一样。他顺着解题思路讲了两句，左航很快就懂了，眼睛亮起来：“哇，张极哥你好厉害！比苏新皓哥讲得清楚多了！”
那瞬间，张极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以前他给朱志鑫讲题，对方总是安静听着，偶尔点头，从不会这样直白地夸赞，更不会露出这样鲜活的、带着崇拜的眼神。
从那以后，他们遇见的次数渐渐多了。左航偶尔会来张极的学校找朱志鑫，路过篮球场时，会站在边线旁看张极打球，不像朱志鑫那样安静鼓掌，而是会扯着嗓子喊“张极哥加油”，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的活力；有时张极在图书馆碰到左航，对方会主动递过来一块草莓味的饼干，笑着说“表哥不爱吃，我猜你喜欢”；甚至有次张极打球崴了脚，左航刚好路过，二话不说就扶着他去医务室，还特意去买了冰袋，笨拙地帮他敷着，嘴里念叨“怎么这么不小心，苏新皓哥知道了又要骂你”。
张极发现，自己的目光开始不受控地追着左航跑。早自习时会下意识看向走廊，期待能看见左航来找朱志鑫的身影；课间听见外面有笑声，会忍不住探头，想确认是不是左航；就连做题时，看到草稿纸上淡蓝色的笔迹，都会想起左航低头演算时认真的样子。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份心动，是在一个雨天。左航没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着急地转圈，看见张极举着伞走过来，眼睛一下子亮了：“张极哥！你能送我去苏新皓哥学校吗？”
雨不大，却把左航的刘海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头上。张极把伞往他那边倾斜，看着他叽叽喳喳地说学校的趣事，说苏新皓总抢他的肉松面包，说朱志鑫最近在帮他补英语，语气里满是鲜活的情绪。路过奶茶店时，左航突然停下：“张极哥，我请你喝奶茶吧！就当谢谢你送我。”
看着左航跑进去买奶茶的背影，张极攥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他想起以前给朱志鑫买草莓糖的日子，心里总是又甜又涩，可现在，只是看着左航的背影，心里就满是柔软的暖意。
左航拎着两杯奶茶跑出来，把草莓味的递给张极：“我记得你喜欢这个味！”张极接过奶茶，指尖碰到左航的手，这次没有像以前那样慌乱缩回去，反而轻轻碰了碰——左航的手很暖，像他这个人一样，带着能驱散所有阴霾的温度。
送到苏新皓学校门口时，左航挥挥手跟他告别：“张极哥，明天我来找表哥，再给你带肉松面包啊！”张极点点头，看着左航跑进校门的背影，低头喝了口奶茶，草莓的甜味在嘴里化开，没有了以前的酸涩，只剩下满口腔的甜。
他终于明白，原来心动不是只能指向一个人。那些藏在篮球场上的、对朱志鑫的执念，早已在左航一次次直白的关心、鲜活的笑容里，慢慢被取代。就像错位的齿轮，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咬合点，原来真正的心动，是这样轻松又温暖，不用小心翼翼藏着，不用害怕被拒绝，只是看着那个人，心里就会忍不住泛起甜。
高考前一周的晚自习，教室里只剩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张极刚解完一道数学大题，抬头就看见左航趴在后门玻璃上冲他摆手，手里还举着个肉松面包——是苏新皓学校门口那家的，左航说“苏新皓哥排队买的，让我给你送来”。
他悄悄溜出教室，左航把面包塞给他，压低声音说：“表哥也在楼下，他跟苏新皓哥好像有话要说，让我先上来找你。”张极咬了口面包，抬头看见左航额角的汗，知道他是跑着过来的，心里软了软，把自己的草莓味硬糖递了一颗过去。
两人靠在走廊栏杆上，隐约能听见楼下的说话声。左航戳了戳张极的胳膊：“你说他们俩能和好吗？上次苏新皓哥跟表哥吵架，到现在都没一起吃过饭。”张极没说话，只是看着楼下——朱志鑫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本错题本，苏新皓靠在自行车旁，眉头皱着，却没像以前那样转身就走。
高考当天，天刚亮就飘起了小雨。张极背着书包出门，就看见苏新皓的自行车停在楼下，左航坐在后座，怀里抱着四杯热豆浆，朱志鑫站在旁边，手里拎着塑料袋，里面是“逢考必过”的祈福符。
“别愣着了，赶紧上车，”苏新皓把车把递给张极，“我载你，左航跟他表哥一起走。”左航赶紧把一杯豆浆塞给张极，小声说：“草莓味的，我特意让老板加了糖。”
路上，雨越下越大。苏新皓骑车很稳，张极坐在后座，能听见前面朱志鑫和左航的聊天声——左航在抱怨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太难，朱志鑫在耐心给他讲解题思路，语气里没了以前的疏离，多了些熟稔的温柔。
到了考场门口，苏新皓从包里掏出毛巾，递给朱志鑫：“擦擦吧，头发都湿了。”朱志鑫接过毛巾，愣了愣，然后笑了：“谢了，考完试请你吃火锅。”苏新皓挑眉：“行啊，让左航也一起，他上次还说想吃那家的毛肚。”
左航立刻凑过来：“真的吗？那我要吃两份！”张极看着他们三个说笑的样子，心里突然很踏实。考前最后几分钟，左航把祈福符塞到他手里：“这是我跟表哥一起求的，肯定有用！”张极握紧祈福符，抬头看见朱志鑫冲他点头：“加油，正常发挥就好。”
考试铃响的时候，张极深吸了口气。试卷上的题目好像没那么难了，他想起左航讲题时认真的样子，想起苏新皓骑车时稳稳的背影，想起朱志鑫温和的鼓励，笔尖在纸上写得又快又稳。
考完最后一门，雨停了。张极走出考场，就看见左航举着伞跑过来，身后跟着苏新皓和朱志鑫。“张极哥！考得怎么样？”左航拉着他的手腕，眼睛亮晶晶的。“挺好的，”张极笑着说，“应该能考上想去的学校。”
回去的路上，苏新皓和朱志鑫走在前面，聊起以前的事——苏新皓说自己不该因为张极的事冲朱志鑫发火，朱志鑫说自己也该早点跟张极说清楚，不该让大家都为难。左航靠在张极身边，小声说：“你看，他们和好了，以后我们四个又能一起玩了。”
张极低头看了眼左航柔软的发顶，轻轻“嗯”了一声。夕阳透过云层洒下来，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张极知道，这个夏天不仅是高考的结束，更是新的开始——他对朱志鑫的执念，早已在左航的关心的里淡成回忆；而朱志鑫和苏新皓的友情，也在这场盛夏的雨里，重新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雨后的清新。张极悄悄握住左航的手，左航没有躲闪，反而更用力地回握了一下。他抬头看向远处的晚霞，心里满是期待——未来的日子，有喜欢的人在身边，有要好的朋友相伴，大概就是最美好的样子。
高考成绩出来的第二天，苏新皓在微信上敲朱志鑫时，指尖比查自己分数时还紧张。对话框里来回删改好几次，最后只发了句：“晚上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没过两分钟，朱志鑫回了消息，附带个无奈的表情包：“我妈让我在家整理志愿表，得找个借口溜出去。”苏新皓立刻回复：“我帮你想，就说左航约你去图书馆对答案，他上次不还说有道理综题没弄明白吗？”
晚上七点，苏新皓骑着电动车停在朱志鑫家小区侧门。刚等两分钟，就看见朱志鑫背着黑色双肩包跑出来，白色T恤被风吹得轻轻晃，手里还攥着本摊开的志愿指南，装模作样的样子让苏新皓忍不住笑：“演技不错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天赋。”
“别笑了，万一被我妈看见就完了，”朱志鑫坐上后座，手轻轻搭在苏新皓腰侧，又很快缩了缩，“去哪儿啊？还神神秘秘的。”苏新皓没回头，声音裹在风里传过来：“到了你就知道，保证你喜欢。”
电动车穿过两条街，停在江边的步道旁。苏新皓从车筐里拿出个折叠小凳子，递给朱志鑫：“坐吧，等会儿有烟花。”朱志鑫愣了愣：“你怎么知道这儿有烟花？”“上周跟张极他们来踩点看见的，说是庆祝高考结束的特别场，”苏新皓坐在他旁边，从包里掏出瓶冰可乐，“你爱喝的柠檬味，刚在便利店冰过。”
两人并肩坐着，江风吹走了夏夜的闷热。朱志鑫拧开可乐喝了一口，侧头看苏新皓：“你志愿想填哪儿？还报机械工程吗？”“嗯，报了邻市的理工大，”苏新皓转头看他，“你呢？美院的摄影系没问题吧？”“应该可以，专业分够了，”朱志鑫笑了笑，“就是我妈还在劝我报本地的师范，说稳定。”
苏新皓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递给朱志鑫：“这是我查的美院历年录取数据，还有几个学长的联系方式，你要是需要问作品集的事，随时找他们。”朱志鑫接过纸条，指尖碰到他的手，心里像被可乐的气泡裹住，软软的。
正聊着，远处突然传来“咻”的一声，第一朵烟花在夜空炸开，金色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朱志鑫下意识抬头，眼睛亮起来，像高中时看篮球赛那样专注。苏新皓没看烟花，只是侧头看着他——朱志鑫的睫毛在光线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嘴角带着笑，比烟花还耀眼。
烟花一场接一场，朱志鑫偶尔会举起手机拍照，还会把拍好的照片凑到苏新皓眼前：“你看这个角度拍得怎么样？是不是比上次拍的好看？”苏新皓点头：“好看，你拍的都好看。”
快十点时，最后一朵烟花落幕。朱志鑫看了眼手机，慌了：“完了，我妈发了三条消息催我了。”苏新皓赶紧收起凳子：“我送你回去，路上快点。”
骑车回去的路上，朱志鑫坐在后座，手轻轻抓住苏新皓的衣角：“下次……下次我们去吃那家火锅吧？我跟我妈说左航考上大学请客，她肯定同意。”苏新皓心里一暖，笑着说：“行，我提前订位置，让左航也来当幌子。”
到了小区侧门，朱志鑫跳下车，刚要走又回头：“苏新皓，今天谢谢你。”苏新皓看着他，喉结滚了滚：“不客气，以后……还能带你来看烟花吗？”朱志鑫愣了愣，然后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当然能。”
看着朱志鑫跑进小区的背影，苏新皓才骑车离开。刚走没多远，手机响了，是朱志鑫发来的消息：“到家啦，晚安。”后面还加了个烟花的表情。苏新皓看着屏幕，嘴角忍不住上扬——原来躲着父母的秘密约会，不用多热闹，只要身边是对的人，就连晚风都带着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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