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的余韵还在楼道里打转时,朱志鑫正把刚热好的牛奶放在玄关。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他回头的笑意还没完全绽开,就撞进了两个穿制服民警的眼里——那眼神他太熟了,前年他被带走时,苏新皓看他的眼神,也是这样沉得像浸了水的铅。
“朱先生,”其中一个人递过来一个密封袋,里面是枚磨得发亮的警徽,“苏队……执行任务时遭遇伏击,没抢救过来。”
朱志鑫的手指碰到密封袋的塑料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骨髓里钻。他记得这枚警徽,是苏新皓升队长那天,他亲手别在对方警服上的,当时还笑他肩线太直,衬得警徽都比别人的亮。可现在,徽章边缘沾着的暗红,把他的视线糊成了一片,像那天肉包蒸腾的热气,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没哭,只是接过密封袋往屋里走。沙发上还搭着苏新皓上次落下的外套,袖口沾着点肉包的油星——是那天在办公室,他咬了一口没拿稳蹭上的。朱志鑫把脸埋进外套里,洗衣液的淡香混着若有若无的烟草味扑过来,和那天苏新皓凑近时的气息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苏新皓低头吻他时,指尖攥着他手腕的力度,刚好覆住那道早已消失的手铐印,像是在说“以后我护着你”。
夜里他翻出苏新皓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明天早餐要肉包,多加醋”。字迹遒劲,和苏新皓平时说话的语气一样,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朱志鑫摸着那行字,眼泪终于砸了下来,砸在“肉包”两个字上,晕开一小片墨痕。他想起自己说“以后你早餐我包了”时,苏新皓泛红的耳尖,想起办公室里苏新皓把他往怀里带时,警服腰后的褶皱蹭过他的指尖,想起所有关于“以后”的承诺,都停在了今天。
天快亮时,朱志鑫把那枚警徽别在自己胸前,又穿上了苏新皓那件外套。他走到厨房,像往常一样揉面、调馅,蒸锅冒起热气时,他站在氤氲里笑了笑,轻声说:“苏队,今天的肉包,没凉。”
热气散去时,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天通知他的民警的电话,声音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平常事:“麻烦帮我告诉局里,苏队的遗物……我替他收着。”挂了电话,他走到阳台,看着楼下车水马龙,手里还攥着那半块没吃完的、苏新皓递给他的肉包。
风刮过脸颊时,他好像又听见苏新皓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笑意:“怕什么,反正你在这儿。”朱志鑫闭上眼,往前迈了一步——他要去赴那个关于“以后”的约了,要去告诉苏新皓,今天的肉包,确实多加了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