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旧旅馆走廊，壁灯忽明忽暗，投下的影子像被揉皱的纸。风间攥着公文包的手指泛白，西装裤腿沾了半截泥——刚才为了躲那只凭空出现的、拖着锁链的手，他差点摔下楼梯。
“小新，你够了！”风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压抑的火气，“我5岁的时候上补习班，你跟着我；后来我去东京念大学，你趁暑假跑来蹭住；现在我出差谈合作，你非要跟着来，说什么‘山里的温泉蛋超好吃’！你看看这地方！”他指着走廊尽头那扇虚掩的门，门后隐约传来女人的啜泣声，“这根本不是什么温泉旅馆，是传说中‘会吞人的古宅’！”
小新正蹲在地上，研究着墙角蔓延的黑色霉斑，闻言凑过来，对着风间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
“唔！”风间浑身一激灵，猛地后退半步，耳根瞬间红透，“野原新之助！你能不能别用这招！多大了还玩这种小孩子把戏！”
“谁让你生气了嘛。”小新直起身，拍了拍沾灰的裤子，身上那件印着动感超人的T恤在昏暗里格外显眼，“而且这里的温泉蛋真的不错，早上我去厨房偷看过，温泉水冒着热气呢。”
“偷？”风间扶着额，突然想起刚才在前台看到的照片——这家旅馆十年前就因为温泉枯竭倒闭了，哪来的温泉蛋？他刚想说话，走廊尽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啜泣声更清晰了，还夹杂着指甲刮擦木门的“沙沙”声。
“你听。”风间的声音发紧，“传说这宅子里有个女人，当年等丈夫回家，等成了望夫石，怨气不散，会把深夜闯入的男人拖去陪她……”
“望夫石？”小新眼睛一亮，扒着门缝往里看，“是不是像公园里那个石头雕像？她会动吗？我想看看她的脸，是不是跟美伢生气时一样凶。”
“你不要命了！”风间想去拉他，却见小新已经挤进门缝，身影消失在门后的黑暗里。他咬咬牙，也跟着钻了进去——总不能真让这笨蛋被“望夫石”拖走。
门后的房间弥漫着股潮湿的檀香，正中央摆着个落满灰的神龛，神龛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半燃的香。那个啜泣的女人背对着他们，穿着褪色的振袖，长发垂到地上，手里好像捧着什么东西。
“你看，她在哭哎。”小新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突兀，“是不是丈夫出轨了？我上次看到隔壁大婶哭，就是因为大叔藏了私房钱。”
女人猛地转过身。风间吓得心脏骤停——她的脸根本不是石头，而是张苍白浮肿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手里捧着的，竟是个生了锈的铜锁。
“我的……钥匙……”女人的声音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找不到钥匙……他回不来了……”
铜锁突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锁扣弹开，里面滚出半枚生锈的玉佩。小新弯腰捡起玉佩，对着光看了看：“这玉佩断了，我认识修首饰的大叔，他能粘好哦，就是要花钱。”
女人的黑洞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玉佩，啜泣声停了。
风间突然想起出发前查的资料：这家旅馆的老板娘，当年丈夫去打仗，她天天在门口等，后来收到丈夫战死的消息，就抱着丈夫留下的半枚玉佩，在房间里上吊了，那枚玉佩的另一半，据说在丈夫的尸骨旁找到过。
“你的丈夫……回来了。”风间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的遗物里，有另一半玉佩。”
女人没说话，身影却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烟。最后看了眼小新手里的玉佩，化作点点荧光，消失在神龛前。
房间里的檀香突然散了，空气变得清新。小新把玉佩放在神龛上，拍了拍手：“好啦，问题解决。风间，我们去吃温泉蛋吧，刚才好像闻错了，是厨房飘来的泡面味。”
风间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突然觉得又气又笑。走出古宅时，天已经蒙蒙亮，晨光里，他看着小新蹦蹦跳跳的背影，想起5岁那年，自己背着书包去补习班，这小子非要跟在后面，说要“保护我不被坏小孩欺负”；大学时他熬夜赶报告，这小子偷偷在他桌上放了杯热牛奶，还画了个丑丑的动感超人；现在出差遇到怪事，他还是跟以前一样，用最离谱的方式，解决了最棘手的问题。
“喂，野原新之助。”风间喊了一声。
“干嘛？”小新回头，脸上还沾着点灰。
“下次……出差还带你。”风间别过脸，耳根又开始发烫，“但不准再往我耳朵里吹气，还有，温泉蛋你付钱。”
“耶！”小新欢呼一声，突然跑回来，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风间最好啦！”
风间愣在原地，看着跑远的背影，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晨光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那些从小到大的“跟屁虫”瞬间，突然都变成了闪闪发光的回忆。或许被这家伙跟着，也不是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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