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过第三下时,市三院太平间的温度骤降了七度。
值班的老护工老王正对着监控打盹,屏幕上的绿光突然开始闪烁。他揉了揉眼睛凑近,只见停尸柜区域的画面像被水波打湿,边缘泛起模糊的涟漪。更诡异的是,本该停在13号柜的那具新鲜尸体——今早刚从车祸现场拉回来的年轻男人,此刻正半坐半靠在柜沿上。
尸体的头歪着,脖颈以一个不符合生理结构的角度拧向监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像是在“看”。
老王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抓起对讲机想喊人,手指却僵在半空——监控画面里,那具尸体缓缓抬起手,苍白的指尖在玻璃柜门上划了一下。
不是求救,也不是挣扎。那道划痕很轻,像个漫不经心的标记。
紧接着,13号柜的电子锁“咔哒”一声弹开。尸体直挺挺地站起来,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一步步走出了监控范围。走廊里的声控灯没亮,它的脚印落在地板上,没留下任何痕迹,却在空气里拖出一道极淡的、类似消毒水混着铁锈的气味。
老王哆哆嗦嗦地按下紧急呼叫铃,视线死死盯着屏幕。三分钟后,保安冲进来时,太平间里空无一人,13号柜敞着门,里面只剩下一块沾着些许尸斑的白布。
“王师傅,您看错了吧?”保安举着手电筒照了一圈,“哪有什么尸体?”
老王张着嘴说不出话。他看向监控回放,刚才的画面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正常的、泛着绿光的寂静。
同一时间,城东的老旧小区里,独居的张老太被窗外的动静吵醒。她拉开窗帘,看见楼下的花坛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她,正在用手刨土。月光洒在女人身上,却没映出影子。
张老太吓得缩回手,再探头时,女人已经不见了。花坛里多了个浅坑,坑里埋着半截听诊器,金属部分还在发烫。
而市中心的十字路口,交警小李刚拦下一辆闯红灯的黑色轿车。车窗降下,司机是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递过来的驾照照片上,眉眼和他本人一模一样,出生日期却标着1943年——今年该是八十岁了。
“先生,您这驾照……”小李的话没说完,就被男人的眼神钉在原地。那眼神很空,像蒙着一层雾,却又带着一种不属于活人的审视。
绿灯亮起,男人没说话,踩油门的瞬间,小李瞥见他脖颈后面有块青紫色的印记,形状像个未完成的符。
轿车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小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驾照,纸质粗糙得像砂纸,指尖一碰,边缘就化作了灰。
凌晨三点,城市的各个角落陆续传来奇怪的消息:
——有人在殡仪馆的焚化炉前,看到本该烧成灰烬的尸体,正坐在等候区的长椅上,翻看自己的死亡证明。
——郊区墓园的守墓人发现,新下葬的几座墓碑上,照片里的人脸一夜之间全变了,变成了同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派出所的报案记录里,多了十几起“活人失踪”案,失踪者最后出现的地点,都离医院或墓地不远。
天快亮时,这些异常像潮水般退去。城市重新陷入寂静,只有那些经历过的人,在心底留下一道模糊的阴影,说不清是幻觉,还是某种被遗忘的警告。
晨光刺破云层的前一刻,第一缕阳光落在市三院的太平间地板上。13号柜敞开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自动合上,电子锁的数字闪烁了两下,归于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挣脱了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