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飘来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混着铁锈和潮湿的气息。我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发紧。
"谁在说话？"冰冰羊率先打破沉默。她的声音依然冷静，但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懒羊羊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痕。那道疤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光。他轻轻摩挲了一下，眉头皱得更深。
"姐姐们要醒来了。"小灰灰抱着兔子玩偶，声音轻得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墙角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装置被启动了。一束微弱的蓝光从天花板上投下来，照亮了房间中央的一张金属桌子。桌上放着一个老旧的录音机，旁边是一叠泛黄的纸张。
冰冰羊快步走过去，翻开那叠纸，脸色瞬间变了。我凑近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每一页都记录着一次"梦境观测"的过程。时间跨度从五年前一直到现在。我快速翻动几页，发现所有的观测对象都是同一个名字：美羊羊。
"这不是巧合。"冰冰羊抬起头，目光扫过我们每个人，"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所有的事都在推动我们来到这里。"
"因为这就是终点。"懒羊羊低声说，他的声音透着疲惫，"也是起点。"
墙上的告示被风吹落，露出后面刻着的字迹："0号实验体：美羊羊"。我的耳边又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像是谁在轻声呢喃，又像是自己内心最深处的记忆。
"欢迎来到最初的起点。"
黑暗中，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变得格外清晰。手链的红光还在闪烁，映出众人惊愕的脸。小灰灰的兔子眼睛蓝光更亮了，像两盏小小的灯。
福来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你们听到了吗？"她指着录音机，"里面有声音..."
懒羊羊伸手按下播放键。一阵刺啦声后，传来了童声版美羊羊的哭泣与折纸音效。
"妈妈说过...折一千只纸鹤就能实现愿望..."录音里的声音带着抽泣，"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好痛..."
纸鹤组成的画面不断变换，映出无数个夜晚。年幼的美羊羊独自坐在窗边，手指捏着彩纸轻轻折叠。每次折痕落下，手腕就会渗出鲜血。那些血迹最终都融进了纸鹤翅膀。
"这不是记忆。"懒羊羊靠在墙边，声音有些发抖，"是创伤留下的印记。"
我盯着墙上斑驳的痕迹，突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个文件夹。打开后，我的手开始发抖——里面是我的照片，还有详细的个人信息。
"喜羊羊·实验志愿者·2018级·情感共鸣移植计划"。档案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什么意思？"我攥紧文件，指节发白，"我什么时候成了志愿者？"
懒羊羊没有回答。他只是默默翻开下一页，上面写着："情绪共鸣移植实验，目标是复制痛苦与治愈能力。0号实验体具备独特创伤转化能力，可批量生产'情感替代品'。"
"所以..."我感觉胸口堵得慌，"我们相遇，都是安排好的？"
"你以为自己是在追爱，其实是在完成数据收集。"懒羊羊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你对美羊羊的每一句狠话，都是实验数据的一部分。"
我一把抓住灰太狼的衣领："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他没有挣扎，只是看着我："如果你现在阻止实验，你会失去所有美好回忆。包括你对美羊羊的喜欢。"
"这算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威胁？还是可怜我？"
小灰灰突然开口："姐姐们要醒来，是因为你们来了。"她的声音变得陌生而冰冷，"数据已同步，最终阶段即将启动。"
房间剧烈震动起来。天花板掉落几块碎石，灰尘簌簌落下。通风口喷出淡蓝色气体，我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冰冰羊抓住我的手腕，"有人在等我们触发最终程序。"
懒羊羊靠在墙边，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欢迎来到真正的起点。"
墙上的灯光突然全亮。一行鲜红的大字浮现出来："系统重启倒计时：60分钟"
手链数值定格在9.3%。纸鹤幻影逐渐消散，空气中只剩下滴答作响的倒计时。
"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冰冰羊快速翻看剩余档案，"我们要逃，还是要战？"
小灰灰抱着兔子玩偶，轻声哼唱："纸鹤飞啊飞，愿望就要实现了..."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纸鹤幻影组成的人形轮廓缓缓转向我们，那张脸分明是小时候的美羊羊，只是眼神空洞得可怕。
"这不是记忆..."我的声音发颤，"这是...这到底是什么？"
冰冰羊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别碰她！"她的指甲掐进我的皮肤，"你看她的脚！"
我这才注意到幻影双脚根本没有落地。那些纸鹤像是活物般不断从她身上脱落，又在空中重新组合成新的形状。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血腥味，和当年手工社教室的味道一模一样。
懒羊羊慢慢滑坐在地上，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墙："你们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他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个暗红色的印记，"我们以为自己在帮助她走出阴影，其实是在帮他们收集痛苦。"
小灰灰突然剧烈抽动起来。她怀里的兔子玩偶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蓝光忽明忽暗。"姐姐们要醒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又变回那个天真稚嫩的小女孩，"她们说好痛..."
福来突然尖叫出声。她的手电筒滚落在地，光束扫过天花板时，我看到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全是同一个字：痛。
"每个样本都在这里待过。"冰冰羊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些划痕的新旧程度不一样..."
话音未落，通风口喷出的蓝色气体突然浓烈起来。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却看见幻影美羊羊向我伸出手。那只由纸鹤组成的手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我瞬间被拉入某个画面。
五年前的手工社教室，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年轻的美羊羊正在教一个小男孩折纸鹤。我记得那个男孩——就是我自己。
"每折一次，愿望就更近一点哦。"记忆中的美羊羊笑着把纸鹤放进玻璃罐。那些纸鹤沾着暗红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画面突变。我看见她在深夜里独自蜷缩，手里攥着一张诊断书。泪水滴在纸上，将"创伤后应激障碍"几个字晕染开来。
"所以这就是真相..."我踉跄着后退，撞到身后的档案柜。更多文件散落一地，其中一页赫然写着："实验志愿者喜羊羊，成功植入虚假治愈记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灰太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过身，发现他正盯着我手中那份档案，"继续下去，你可能会失去一切美好回忆。"
"可如果停止实验..."我的喉咙发干，"她就会永远困在这里对吗？"
天花板的震动更加剧烈了。碎石不断掉落，灰尘弥漫整个房间。小灰灰怀里的兔子突然发出机械运转的声响，蓝光越来越亮，最后竟照出了墙上一行新出现的字：
"最终程序启动权限：关联样本X-097"
我这才意识到X-097正是我的实验编号。手中的档案被某种力量吸住，怎么都甩不脱。纸鹤幻影越来越多，逐渐将整个房间包裹在一片白色之中。
"喜羊羊！"冰冰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快做决定！"
我低头看向手链，数值已经跳到了9.5%。纸鹤组成的美羊羊静静地看着我，她的眼神里没有痛苦，只有等待。
通风口的蓝色气体突然变成淡粉色，空气里多了一丝甜腻的香味。福来摇晃了几下，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这是..."冰冰羊迅速扯下外套捂住口鼻，"致幻剂！他们想让我们产生幻觉！"
我感觉头晕目眩，但幻影美羊羊的目光始终吸引着我。那些纸鹤开始自动拼接，组成一个个画面：我和她在手工社的点点滴滴、她悄悄为我准备的午餐便当、还有那次暴雨天她浑身湿透却笑着说没关系...
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还是...
"时间不多了。"灰太狼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你必须选。要么继续实验，要么..."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