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我端着温好的牛奶敲响书房门。
里面没有回应。
白天那扇虚掩的门缝此刻紧闭着，胡桃木纹理在走廊壁灯的映照下泛着沉郁的光。
我站在门口静候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瓷杯把手，听见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还有一声极轻的、带着不耐烦的闷哼。
“先生，该喝牛奶了。”我放低声音，尾音卷着恰到好处的温和。
门内的响动骤然停了。
几秒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比白天郁宥礼的步伐更重些，带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
门被拉开时，我刻意垂着眼，余光却精准地捕捉到对方的姿态——靠在门框上，半边肩膀抵着门板，深灰色羊绒衫的领口被扯得更开，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皮肤在昏暗中白得晃眼。
“放那吧。”
声音变了。
不再是白天那种带着沙哑的清冽，而是更低沉，像大提琴的最低音，裹着层磨砂质感的慵懒，尾音微微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
我指尖一颤，杯壁的温度仿佛瞬间灼手。
缓缓抬眼时，心脏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像被无形的手攥紧又骤然松开，带来一阵酥麻的战栗。
眼前的人确实长着和郁宥礼一模一样的脸，却又分明是另一个人。
眼尾微微上挑，平日里总低垂着的睫毛此刻抬得很高，露出那双深邃的眼瞳，里面没有白天的羞怯和阴郁，反而盛着浓得化不开的墨，混着点玩味的笑意，像盯着猎物的兽。
鼻梁依旧高挺，只是唇线抿得更薄，嘴角勾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带着种危险的性感。
他没系羊绒衫的扣子，衣襟敞开着，能看到里面白色衬衫的领口歪在一边，脖颈上有颗淡红色的小痣，在冷白的皮肤下像颗将融未融的雪粒。
“先生？”我故意试探，声音里掺了点恰到好处的困惑。
对方嗤笑一声，抬手搔了搔额前的碎发，动作随性又带着股张扬的野气。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此刻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唇，那动作带着种不自知的色情。
“叫我郁赐。”他歪了歪头，视线落在我脸上，像带着钩子，一寸寸扫过我的眉眼、鼻梁，最后停在我的唇上。
“宥礼那家伙，没告诉你晚上该叫我什么？”
我的呼吸顿了半拍。
原来如此。
白天那个会耳根发红、指尖发凉的纯情少爷，晚上会变成这样。
偏执，张扬，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心底那股痒意瞬间燎原，像有无数细小的火星炸开，烧得我血液都开始发烫。
我垂下眼睑，掩住眸底翻涌的兴奋，指尖在杯壁上划出一道浅痕。
双份的。
我的先生，是双份的。
“抱歉，张妈没说过。”我保持着温和的语调，将牛奶递过去。
“郁赐先生，您的牛奶。”
他没接，反而向前倾了倾身。一股淡淡的雪松混着烟草的味道涌过来，和白天郁宥礼身上干净的气息截然不同，带着点被阳光晒过的木质香气，却更烈，更让人上头。
“你就是新来的管家？”他的视线落在我紧绷的领口，喉结滚动了一下。
“温伏？”
“是。”我的指尖几乎要陷进瓷杯，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他忽然抬手，指尖擦过我的下巴，带着点粗糙的凉意。
那触碰很轻，却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让我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长得倒是不错。”他轻笑，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耳边呵气。
“比之前那些木头有趣多了。”
我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那双和郁宥礼一模一样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像盯着笼中鸟的饲主，带着残忍又迷人的笑意。
“谢谢先生夸奖。”我微微偏头，避开他的触碰，将牛奶放在旁边的矮柜上。
“牛奶温好了，您记得喝。”
他挑眉，收回手插进口袋，指尖却还在摩挲着刚才碰过我下巴的地方，像在回味什么。
“急着走？”
“不，只是不想打扰您休息。”
我维持着标准的躬身姿势，视线却忍不住瞟向他敞开的衣襟，那里的皮肤白得晃眼，让我想起白天在书房看到的那片后腰肌肤。
郁赐忽然低笑出声，笑声低沉，带着点胸腔的震动。
“宥礼说你很乖，看来他没看错。”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记忆是互通的。
这个认知让我更加兴奋，像发现了宝藏的孩子，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白天的羞怯和晚上的侵略，纯情和偏执，全都属于他，全都将被我窥见，被我掌握。
“照顾您是我的职责。”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喑哑。
郁赐眯起眼，忽然伸手捏住我的领带，猛地一拽。
我猝不及防地向前踉跄一步，撞进他怀里。
鼻尖蹭到他敞开的衣襟，闻到更浓的雪松和烟草味，还混着点淡淡的茶渍香，和白天那个白瓷杯上的味道一样。
他的手劲很大，领带勒得我脖颈发紧，却带来一种奇异的快感，让我几乎要哼出声。
抬头时，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能看清他下颌线锋利的弧度，还有唇边那抹危险的笑意。
“职责？”他低头，呼吸喷在我的额头上，带着点牛奶的甜香。
“包括……陪我？”
这句话像根火柴，瞬间点燃了我心底积压的欲望。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飙升，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奔涌，耳边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我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仰头，用眼神告诉他我的答案。
那双总是温和的眸子里，此刻一定盛满了和他一样的占有欲，带着压抑多年的疯狂和痴迷，像终于找到了出口的洪水。
郁赐的瞳孔缩了缩，捏着领带的手忽然松了。
他后退一步，靠回门框上，重新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充满侵略性的人不是他。
“牛奶留下，你可以走了。”
我整理着被扯乱的领带，指尖却还在发烫，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凉意和他衣襟的温度。
“是。”
转身离开时，我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像实质一样落在我的背上，带着审视和玩味，还有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回到房间，我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
心脏还在疯狂跳动，脸颊烫得惊人。我抬手抚上自己的脖颈，那里还残留着领带勒过的钝痛，却让我兴奋得浑身发颤。
郁宥礼。
郁赐。
我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两个名字，像在品尝两颗味道迥异的糖，一颗清甜，一颗辛辣，却都让我上瘾。
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隔壁的露台上，郁赐正站在栏杆边，手里拿着那杯牛奶，却没喝，只是低头看着杯子，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他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动作和白天郁宥礼摩挲沙发扶手时一模一样。
我靠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上扬。
真好。
我的先生，有两副面孔。
白天是需要被小心翼翼呵护的纯情少爷，晚上是需要被顺毛捋的偏执野兽。
而我，将是唯一窥见这一切的人。
我会看着他们，了解他们，掌握他们，最后……拥有他们。
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我床头柜的黑色笔记本上，泛着冷光。我走过去，翻开本子，在第一页写下：
九月三日，夜。
我见到了他的另一面。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