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下了三天,别墅里的空气都浸着潮湿的凉意。
我在客厅摆了盆炭火,红木炭在铜盆里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暖黄的火光舔着炭块边缘,把周围的家具都染成温柔的橘色。
郁宥礼坐在单人沙发上看书,膝盖上搭着条羊绒毯,浅灰色的家居服领口沾了点炭火灰,他没察觉,指尖捻着书页的动作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先生,尝尝这个。”我端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走过去,瓷碗边缘烫得发红,碗底却垫着块绣着缠枝莲的布垫。
他抬起头,睫毛上似乎沾了点火光,显得格外柔软。
“谢谢。”
接过碗时,指尖又像往常一样避开了我的触碰,只捏住布垫的一角。
“你也坐。”
我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假装翻着本园艺杂志,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追着他的动作。
他喝汤时很慢,嘴唇贴着碗沿,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舌尖偶尔会不经意地舔过下唇,像只在舔舐花蜜的蜂。
炭火越烧越旺,把他的脸颊映得微红。他看书时总喜欢走神,此刻视线又落在跳跃的火苗上,瞳孔里盛着细碎的光,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上画着圈。
“先生在想什么?”我合上书,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
他猛地回神,耳尖泛起熟悉的粉色,慌忙把视线移回书页,“没什么。”
我笑了笑,没再追问。这几天我总在他看书时读诗,从聂鲁达读到里尔克,故意把那些缠绵的句子念得很慢,看他耳根一点点变红,看他握着书页的手指渐渐收紧。
猎物总要慢慢引诱,太急了会吓跑的。
傍晚收拾书房时,我在他常用的笔记本里发现了张折成方块的纸。
纸页边缘有些发皱,显然被摩挲过很多次。展开时,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是郁宥礼的字,清隽有力,却在收尾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的眼睛是银河不落星系,而我是沉溺其中的星子,甘愿耗尽轨迹,只为绕着你转完余生的四季。”
炭火的温度仿佛瞬间窜到了脸上,我捏着纸页的指尖微微发颤。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胀又软,带着种近乎疼痛的甜。
原来他都懂。
懂我那些隐晦的试探,懂我藏在温柔里的欲望,甚至……懂我眼底那片只属于他的银河。
我把纸条折回原样,放回笔记本的夹层,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转身时,脚步轻快得像踩着云。
深夜查房时,走廊里的壁灯只剩下最后一盏亮着,昏黄的光把地毯上的花纹晕成模糊的色块。
郁宥礼的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却能看到月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片清冷的白。
“进来。”
是郁赐的声音,比往常更低沉,像浸在冰水里的丝绒。
我推开门月光瞬间涌过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墙上像幅扭曲的画。
他坐在床沿,只穿了条黑色的睡裤,上半身裸露着,皮肤在月光下白得像玉,却透着股危险的红。
“先生。”我站在门口,刻意让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
他没说话,只是朝我抬了抬下巴。月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紧抿的唇线,和郁宥礼截然不同的眼神。
那里面没有丝毫羞怯,只有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像盯着猎物的狼。
走近时,才发现他手里捏着那本黑色的笔记本,我的秘密就躺在他掌心。
他忽然伸手,拽住我的领带往怀里带,力道大得让我踉跄了几步,膝盖重重撞在床沿。
“写这些的时候,”他低下头,呼吸喷在我的锁骨上,带着点酒气。
“没想过会被发现?”
笔记本的纸页被他翻得哗哗响,那些疯狂的、露骨的念头,此刻全摊在月光下。我没有挣扎,反而微微仰头,把脖颈送到他面前,像献祭的羔羊。
“想过。”我的声音很轻,带着点颤抖的兴奋。
“想让你看到。”
他笑了,笑声低沉地滚在胸腔里。手指忽然松开领带,转而捏住我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疼痛和快感一起涌上来,让我忍不住哼出声。
“乖。”他咬了咬我的耳垂,声音里带着残忍的温柔。
“今晚别叫先生了。”
月光被拉上的窗帘挡在外面,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他的指尖划过我后背的脊椎,像在弹奏一首危险的曲子,每一下都让我绷紧了神经。
清晨被窗帘缝隙钻进来的阳光弄醒时,身边已经没人了。
床单上残留着他的体温,还有点淡淡的雪松味,混着情欲的气息,让人头晕目眩。
下楼时,郁宥礼坐在餐桌旁,面前的吐司只咬了一口。
他穿着件米白色的羊毛衫,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连最上面那颗纽扣都系着,像是在遮掩什么。
“先生早。”我端着咖啡走过去,故意让袖口蹭过他的手背。
他猛地缩回手,咖啡差点洒出来。
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却偏偏抬眼看我,眼神里带着点委屈的恼怒,像被抢了糖的小孩。
“昨晚……”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厉害。
“你……”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些属于郁赐的记忆,此刻正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里——那些吻,那些触碰,那些露骨的情话。
“先生想听什么?”我放下咖啡杯,俯身靠近他,故意让呼吸落在他耳尖。
“想听我怎么喊他的名字?还是……”
“够了!”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
转身时,我看到他泛红的眼角,和紧攥着拳头的手,指节白得像要碎了。
可爱。
看着他几乎是逃跑似的冲进书房,我靠在餐桌旁,慢慢喝着咖啡。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咖啡杯里投下片亮斑,像他眼底闪烁的委屈。
下午整理书房时,他还坐在沙发上,只是换了本厚厚的精装书,却始终没翻过页。
我踩着梯子擦书架顶层,故意把一块抹布掉在他脚边。
弯腰去捡时,头发垂下来,扫过他的膝盖。他的呼吸骤然变重,我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像拉满的弓。
“先生,能帮我递一下吗?”我抬起头,故意让视线扫过他的裤腰,声音里带着点无辜的柔软。
他的喉结滚了滚,伸手去捡抹布,指尖却不小心碰到我的脸颊。
像触电一样缩回去,却被我飞快地抓住。他的手很凉,微微发颤。
我把他的手指往自己脸上按,让他感受我发烫的皮肤,感受我加速的心跳。
“先生,”我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情人间的呢喃。
“他能做的,你也能。”
他猛地抽回手,却没有站起来,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耸着。
阳光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投下片细碎的阴影。几秒后,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眼神里是郁宥礼从未有过的决绝。
“真的?”
炭火还在客厅里燃烧,发出细碎的声响。书房的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漏进几缕金色的阳光,落在交握的手上,像镀了层融化的金。
我笑了,慢慢靠近他,直到鼻尖碰到他的鼻尖。
“嗯。”
这个秋天似乎格外漫长,却又短暂得像场梦。
炭火燃了又灭,月光来了又走,而我们被困在这座别墅里,像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兽,用最笨拙的方式,交换着彼此的秘密。
我的银河终于有了属于它的星子,而他的星子,甘愿耗尽所有轨迹,只为绕着这颗独一无二的星,转完余生的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