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时候，武监司出了件事。
仓库里少了一批药材，都是些疗伤用的珍贵药材，秦教头查了几天，也没查出是谁偷的。
“这批药材是要送到前线去的，耽误了军务，谁都担待不起！”秦教头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脸色铁青，“从今天起，所有人不许擅自离开住处，谁要是敢违抗，军法处置！”
消息传开来，少年们都人心惶惶。有人说是外贼偷的，有人猜是内部出了内鬼，私下里议论纷纷。
阿竹心里也犯嘀咕。武监司守卫森严，外贼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偷走一大批药材？可要说内部的人，他实在想不出谁会干这种事。
夜里，阿竹翻来覆去睡不着。大通铺里的鼾声此起彼伏，他却瞪着眼睛看着房梁，脑子里全是秦教头发怒的样子。如果查不出是谁偷的，会不会连累所有人？
“喂，睡了吗？”
黑暗里，林野的声音轻轻飘过来。
阿竹转过头，看见林野正睁着眼睛看他，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没睡。”阿竹压低声音，“你也在想药材的事？”
“嗯。”林野点点头，“我觉得这事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
“你想啊，仓库的钥匙只有秦教头和几个管事有，寻常人根本进不去。”林野的声音压得更低，“而且那些药材那么重，一个人肯定搬不动，肯定是有人里应外合。”
阿竹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我想去仓库看看。”林野的声音里带着点兴奋，“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
阿竹吓了一跳：“不行！秦教头说了，不许擅自离开住处，要是被抓住了……”
“怕什么？”林野嗤笑一声，“咱们小心点，不会被发现的。再说了，难道你想看着大家都被连累？”
阿竹犹豫了。他不是不怕，可林野的话也有道理。如果真的能找到线索，说不定能还大家一个清白。
“苏慕言呢？”阿竹看了看对面的床铺，那里一片漆黑，不知道苏慕言睡没睡。
“别管他。”林野摆摆手，“那家伙整天冷冰冰的，肯定不会跟咱们去。”
就在这时，对面的床铺动了一下。苏慕言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依旧淡淡的：“我也去。”
阿竹和林野都愣住了。
三更天的时候，三个少年悄悄溜出了住处。
月光像一层薄纱，铺在武监司的院子里，树影婆娑，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他们屏住呼吸，贴着墙根往前走，脚步轻得像猫。
仓库在院子的最西边，门口挂着两把大锁，旁边还守着两个兵卒，正靠在柱子上打盹。
“怎么办？”阿竹小声问。
林野指了指仓库后面的窗户，那里没有栏杆。“从那边进去。”
他们绕到仓库后面，林野动作最快，几下就爬上了窗台，掀开窗户跳了进去。阿竹和苏慕言也跟着爬了进去。
仓库里黑漆漆的，弥漫着一股草药的清香。阿竹摸索着找到火折子，吹亮了，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景象。
货架上摆满了各种药材，有的用布包着，有的装在陶罐里，地上还有几个空了的木箱，想必就是装那些丢失药材的。
“你们看这里。”苏慕言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
阿竹和林野走过去，只见苏慕言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银白色的丝线。那丝线很细，在火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这是什么？”阿竹好奇地问。
“是冰蚕丝。”苏慕言的声音里带着点凝重，“这种丝线很珍贵，只有江南的苏家才有。”
阿竹和林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苏家？那是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三人慌忙吹灭火折子，躲到货架后面。
仓库的门被打开了，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在里面扫来扫去。
“秦教头，您说小偷还会来吗？”一个兵卒的声音响起。
“不好说。”秦教头的声音，“这批药材很重要，说不定他们还会回来找剩下的。”
光柱扫到了他们藏身的货架，阿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攥住了拳头。
“走吧，再去别处看看。”秦教头的声音渐渐远去，仓库的门又被锁上了。
三人从货架后面走出来，都松了一口气。
“差点被发现了。”林野拍着胸口，“不过，这冰蚕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苏家的人偷了药材？”
苏慕言摇摇头：“不好说。苏家虽然有冰蚕丝，但也不能肯定就是他们干的。”
阿竹看着地上的冰蚕丝，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起刚进武监司的时候，看到一个管事的腰间挂着一个香囊，上面好像就绣着这种冰蚕丝。
“我知道是谁了。”阿竹的声音有点激动。
“是谁？”林野和苏慕言同时看向他。
“是王管事。”阿竹肯定地说，“我见过他的香囊，上面就有这种冰蚕丝。”
林野和苏慕言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王管事是负责仓库管理的，有机会接触到药材，而且他也有仓库的钥匙。
“咱们现在就去告诉秦教头？”林野问。
“不行。”苏慕言摇摇头，“咱们没有证据，贸然告诉秦教头，他不会相信的。”
“那怎么办？”阿竹急了。
“等。”苏慕言的声音很平静，“等他再次行动的时候，抓他个现行。”
三人悄悄离开了仓库，回到住处时，天已经快亮了。躺在床上，阿竹却没有丝毫睡意。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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