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终于在浓稠的黑暗里散尽,呛人的焦糊味像附骨之疽,缠着冰冷的空气钻进鼻腔。左云睫毛轻颤,刚勉强眯眼抬眸,便猝不及防撞进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红盖头边缘垂落的流苏还在微晃,盖头下的女人却先弯了弯唇,一只纤细如冬枝,白得像浸过寒雪的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脸颊。
那触感凉得刺骨,指尖划过皮肤时,像有片薄冰顺着肌理往下爬。左云浑身一僵,脑中空白不过转瞬,青金色长剑已骤然挥出,凌厉剑气裹着破风的锐响,直逼眼前人面门。
女人却只轻巧后掠数步,抬手间便稳稳扣住剑脊,指腹甚至未沾半分锋锐,仿佛握住的不是凶器,只是一根寻常木枝。她垂眸盯着自己无名指上若隐若现的红痕,指尖轻轻蹭过艳红的唇瓣,笑声里裹着几分甜腻的诡异,像浸了蜜的毒,“嘻嘻,姐姐是不喜欢这个妹夫吗?”
尾音拖得绵长,她歪了歪头,眼底翻涌着细碎的恶意,“那……换一个好不好呀?”
左云回神时低骂了句,“神经病。”
目光却瞬间被女人身后的身影攥住,大红婚服在暗黑中晃得刺眼,男人眉眼清俊,鼻梁高挺,正是她刻在骨血里,念了千遍万遍的模样。
她那双素来清明如溪的黑色眼眸,骤然漫上一层罕见的迷茫,直直盯着那道身影,连呼吸都慢了半拍,仿佛怕稍一用力,眼前人就会化作烟散。若有人细看,定会发现她眼尾悄悄泛了淡红,像被水汽浸过,连睫羽都沾着细碎的湿意。
握剑的手开始不受控地轻颤,连带着嘴唇也哆嗦起来,细碎的音节从齿间溢出,轻得像怕惊碎了什么,“阿免……”
就在空气凝固的刹那,一双惨白得近乎透明、指尖却染着艳红的手,毫无预兆地穿过了王免的胸膛。那颗鲜活的心脏在黑暗的走廊里暴露着,规律地跳动着,血管里的血还在缓缓流淌。
左云眼神骤然一缩,握紧了青尘剑,猛地朝前方二人扑去。女人却只微微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道便将她狠狠掼开,左云本就带伤的肩膀重重撞上石墙,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一口腥甜险些涌上喉咙。
她撑着剑勉强站直身子,刚一抬头,便看见女人捏着那颗心脏,脸上的笑意彻底裂开,眉梢高高挑起,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兴奋与残忍,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她甚至故意晃了晃手,看着心脏在掌心徒劳地收缩,才缓缓收紧手指。
——啪嗒
一声轻响,像是熟透的果实被捏碎。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滴落,染红了她洁白的袖口,她却笑得更欢,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语气里满是炫耀,“姐姐你看,多漂亮啊。”
左云身子如木偶般直直定在原地,耳朵旁还回荡着女人刺耳的笑声。她静静地站在那,黑色的双眸空洞无神,只剩眼底残存的血色,映着地上的血迹与碎肉。
直到女人还在狞笑时,她才缓缓咬紧下唇,尝到满口血腥味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神威骤然从周身爆发,如泰山压顶般朝女人狠狠压去。
神威爆发的瞬间,整个走廊的空气都像被冻住,碎石从头顶簌簌掉落,连烛火都灭得只剩两点幽光。左云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指节泛白,黑色的眼眸转为青色,那淡青色的眼眸里翻涌着灭顶的寒意,原本清透的瞳仁此刻像淬了冰的刀锋,死死盯着女人。
女人脸上的狞笑僵了一瞬,捏着碎肉的手不自觉收紧,指缝里的血滴得更快。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身上的红盖头被神威掀飞,露出一张扭曲的脸,皮肤白得像纸,眼窝深陷,瞳孔是浑浊的灰黑色,却在对上左云目光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你……你敢对我动手?”女人强撑着扬高声音,却掩不住语气里的发颤,“我可是'海'境”
左云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青金色长剑。剑身在微光下泛着冷芒,剑柄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开始隐隐发烫。她每往前踏一步,地面就裂开一道细缝,神威如潮水般层层叠加,压得女人几乎喘不过气。
“聒噪。”左云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杀意。
话音未落,她猛地提剑刺出,剑气带着破空的锐响,直逼女人心口,这一次,剑上裹着的不仅是凌厉,更有毁天灭地的神威,连空气都被劈出一道无形的裂痕。
女人瞳孔骤缩,慌忙抬手去挡,可指尖刚碰到剑身,就被神威震得鲜血淋漓。她惨叫一声,手臂以诡异的角度弯折,整个人被剑气掀飞,重重撞在墙上,咳出一大口黑血。
左云没有停手,提剑追上去,剑尖抵在女人咽喉。她垂眸看着地上那滩混着碎肉的血,青色眼眸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你说,该怎么偿命?”
女人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眼前这少女明明只是'川'境修为,周身散发出的威压却如渊似海,竟直逼'海'境的气息。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悸,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刻意的嬉笑,指尖死死指着地上的尸体,“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渊源,但我看得出来 他是你心尖上最要紧的人。”
“他是假的!连眼下这具躯壳,都不过是具伪造的傀儡罢了!”
话音未落,少女手中的青尘剑骤然腾起青蓝色火焰,幽光映得她眼底一片寒凉,再无半分往日的稚嫩。她的语气冷得像冰,字字掷地有声,
“假的又如何?”
“伤了他,便都该死!”
一道道剑芒如洪水猛兽般冲向女人,女人见状急忙抵挡,爆炸声接连不断。
……
刚进入三栋的时候林七夜就发现,自己的精神感知虽然无法从外面穿透入这楼中,但是在这楼的内部,却可以正常使用。
这意味着,从外界来看,三栋是个被空间隔离的个体,而从内部来看,这里的每一个房间只是错位,并不存在空间的隔离。
这就说明……楼内的这些墙,都是可以被打破的!
“打破这面墙?”
“嗯,但是要注意,不能伤到这里的建筑结构,空间虽然错乱了,但并不代表这里的承重支柱就没了作用,一旦对结构的损伤太大……这里有可能会塌。”林七夜郑重的说道。
人群中,一个年轻男人走上前,手掌浮现出一抹灰芒,“交给我吧!”
他用手掌重重的拍在墙体的表面,灰芒瞬间覆盖了墙体,片刻间就将其腐蚀出一个能容三人同时通过的圆形通道,丝毫没有伤到其他建筑结构。
众人按顺序进入圆形的通道,林七夜等人走在最前面,就在队伍刚刚穿过五分之一的时候,异变突生!
周围的房间与墙体突然自动移动了起来,"丁"字路的那条直路瞬间被挪走,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寝室,而墙体后方的那几截向上的楼梯,纷纷错位,就像是旋转中的魔方,被移到了其他不知道什么地方。
与此同时,刚刚进入第一截楼梯的林七夜和曹渊等人,只觉得周围环境一变,原本左右两侧的墙壁变成了两间空荡荡的寝室,前方的楼梯变成了墙体,而后方的走廊也变成了一截向下的楼梯……
“怎么回事?”李少光惊异开口。
“空间再度错乱了。”林七夜的眉头皱起,低头沉思起来,“为什么?是我们破坏墙体的行为导致空间错乱,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一次……”
曹渊四下看了一圈 ,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跟其他人分开了。”
“没办法,谁也不知道这里的布置还会再变……”李少光耸了耸肩。
“总之 ,接下来我们尽量走在一起,不要分开太远。”林七夜平静的说道,“如果藏身在三栋的那只神秘只能做到这个地步的话,虽然比较麻烦,但其实够不成太大的威胁,它的禁墟更侧重于困敌,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没错,只要进入三栋的人足够多,突破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曹渊也想明白了这一点,点头赞同。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这个神秘只能做到这一步的话,那刚刚的尖叫又是怎么一回事?”林七夜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继续迈步向前方走去。
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推理也终究只是推理。
三人继续向前,穿过被拼接在一起的众多房间,大约走了五六分钟,最终在一扇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曹渊见林七夜停下脚步,疑惑的问道。
林七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推开了房门,门外是一条狭长的走道,走道的中央躺着一具被腰斩的尸体。
那是个女人的尸体,尸体的上半身与下半身完全分离,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地面,血泊中依稀能辨认出,她身上穿着的是新兵的制服。
“是我们的人。”李少光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认识她,长得很不错,之前我有个战友还说要追她,没想到……”
这是他们今天发现的,第二具尸体。
林七夜走到血泊旁,用精神力寸寸扫过她的尸体,沉声开口:
“身上只有腰部这一处伤口,断面十分平滑,应该是被某种利器一击斩断,上肢的肌肉保持僵硬,当时的氛围应该很紧张,她在戒备着什么,或者说……她在与什么东西对峙。”
“但是,与她对峙的人……不,对峙的'神秘'实力应该远在她之上,只用了一刀就斩下了半身,让她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一旁的李少光脸色十分难看,“不是说,那只'神秘'擅长困敌吗?实力怎么会这么强?”
曹渊沉吟片刻,“会不会是那只'神秘'用了涉及空间的禁墟,直接分割了她的身体?”
“不,如果是空间类的力量,断口不应该是这样,这种伤口只有用武器才能砍的出来……难道那只'神秘'还擅长刀法?”
林七夜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落在昏暗走道的尽头,缓缓开口:
“又或者……这里还有第二只'神秘'存在。”
……
四楼的火光如炸裂的火星般接连窜起,映得窗框通红。女鬼原本飘在半空的身影剧烈晃动,身上已添了无数道深可见骨的剑伤,黑褐色的鬼气顺着伤口丝丝缕缕逸散,她的眼神从最初玩弄猎物的戏谑,急转成对上左云平静眼眸的慌乱,最终彻底被濒死的惊恐攥住,尖啸声里都带上了颤音。
左云手中的青尘剑越挥越快,剑脊嗡鸣着劈开空气,青色剑光在火光中织成密不透风的网。
女鬼被逼到墙角,竟疯了般抬起鬼爪攥住剑刃,指尖触到冰凉剑体的瞬间,暗红色的血珠便顺着锋利的刃口渗出,黏腻地滴在地板上。
左云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片冷硬的阴影,那双一青一白的异瞳里毫无波澜,既没有怜悯,也没有杀意,只有潭死水般的沉寂,目光像两道冰锥,死死钉在女鬼涣散的眼底。
时间神威已如重锤般猛灌进女鬼的脑海。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鬼爪猛地松开,整个人向后瘫倒。
左云手腕微转,青尘剑正要顺势刺向她的魂核,周遭的空间却突然像被揉皱的纸般扭曲起来,光影错乱间,刺目的白光瞬间吞没了视野。
再睁眼时,鼻尖已萦绕着清新的空气。左云落在陌生宿舍的地板上,脚掌碾过细碎的灰尘,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微微皱眉,抬起手背擦去脸上溅到的暗红血渍,指腹蹭过下颌线时,力道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冷硬。下一秒,她抬脚踹向宿舍门,
——砰!
一声巨响里,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半寸。
左云立在门口,青尘剑斜指地面,剑尖还在滴着女鬼的血。她那双异瞳里的冷厉丝毫未减,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声音里淬着冰,
“你跑不掉的。”
……
今天好委屈,上课又被阴阳,回家的分享变成了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