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
周阳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概念，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偶尔闪过的系统提示证明他还有意识：
【生命体征：危急】
【高维污染程度：39%】
【净化进程：受阻】
疼痛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诡异的平静。他知道自己应该担心——阿德里安的黑光击中了要害，苏瑾和林小雨不知安危，艾丽娅可能再次落入敌手——但这些忧虑都变得遥远，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紧急协议启动】
【加密记忆解锁：Ω服从代码】
【播放权限：濒死状态】
突然，黑暗被撕开一道口子，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周阳看到一个实验室，比之前见过的任何设施都要先进。七个孩子被固定在特制座椅上，最大的不超过十岁。年幼的林小雨坐在中央位置，手腕上的Ω-001标签清晰可见；最角落的短发女孩是苏瑾，Ω-007。
但这不是普通的实验记录。随着视角拉近，周阳看到了之前忽略的细节——每个孩子脖颈后方都植入了一个微型芯片，闪烁着诡异的红光。除了苏瑾。
"最终测试阶段。"画外音响起，是马修博士的声音，但比周阳记忆中年轻许多，"Ω服从代码已植入六名受试体，将在能力觉醒后逐步激活。"
镜头转向控制台，屏幕显示着复杂的基因图谱。马修继续道："只有观察者（Ω-007）未植入。根据设计，她需要保持完全自主意识以记录实验数据。"
画面切换，显示七个孩子被分开囚禁后的监控录像。每当某个孩子展示出能力迹象，他们颈后的芯片就会亮起，眼神随之变得空洞，乖乖服从研究员的任何指令。
除了苏瑾。她的画面总是安静得出奇——只是坐在角落写写画画，偶尔抬头看向摄像头，目光清明得不像个孩子。
【分析完成：Ω-000为最高权限代码】
【当前持有者：苏瑾（隐藏标记）】
【功能：覆盖其他服从指令】
周阳如遭雷击。Ω-000？苏瑾手腕上的疤痕下藏着这个编号？难怪她能抵抗系统控制，难怪她对其他实验体如此了解...
画面再次变化，显示一段被删除的记录：年幼的苏瑾趁乱潜入主控室，删除了关于Ω-000的所有数据，然后给自己注射了某种药剂，导致记忆部分缺失。这正是她能以"记者"身份隐藏多年的原因。
记忆碎片开始崩塌，系统的声音变得急促：
【净化进程恢复】
【检测到外部协助】
【生命体征稳定中】
一丝银蓝色的光刺破黑暗。周阳感到某种温暖的能量正源源不断注入体内，与系统净化力协同工作，驱逐着阿德里安留下的高维污染。
"坚持住，周阳。"苏瑾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别被黑暗吞噬。"
他想回应，但发不出声音。相反，另一段记忆自动播放——这次是阿德里安的实验室深处。七个培养舱排列成环形，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一个与艾丽娅相貌相似的少女。她们的手臂上分别标记着：Ω-S、Ω-C、Ω-A、Ω-L、Ω-A2、Ω-M、Ω-P。
拼在一起，正是"SCALAMP"——海妖计划？
这个代号触发了系统的额外信息：
【海妖计划：制造高维通道稳定器】
【方法：将人类儿童改造成活体信标】
【结果：六名受试体失败，仅Ω-001（林小雨）部分成功】
所有线索突然串联起来。林小雨不是偶然成为"零号实验体"的，她是被刻意选中的通道开启者。而阿德里安现在试图复制这个过程，用艾丽娅或其他克隆体完成当年未竟的实验。
"周阳！"苏瑾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抓住我的手！"
现实中，周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然后死死握住了苏瑾的手腕。银蓝光芒暴涨，形成一道屏障暂时阻挡了阿德里安的进攻。
地下通道此刻已变成战场。林小雨带着艾丽娅和幸存者们撤离，而苏瑾独自面对阿德里安——或者说，试图面对。她的观察者能力完全释放，双眼已变成纯粹的银蓝色光球，数据流如瀑布般在周围空气中流动。
"观察者..."阿德里安的黑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你本该是我们中最弱的一个。"
苏瑾没有回答。她的全部精力都用在维持防护罩和治疗周阳上。阿德里安的每次攻击都会在屏障上激起涟漪，但无法彻底突破。
"没用的。"阿德里安突然改变策略，声音变得柔和，"我知道你缺失了部分记忆。想知道为什么你是Ω-000吗？为什么唯独你没有植入服从代码？"
苏瑾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动摇了。这正是阿德里安等待的破绽——黑光如毒蛇般钻入屏障缝隙，直取她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周阳的眼睛猛然睁开，白金光芒从中迸发。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挡在苏瑾前面，单手接住了那道黑光。
"离她远点。"周阳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音，像是多个声音叠加，"她是我们的记录者与见证人。没有她，真相将永远埋葬。"
阿德里安后退半步，黑眼中首次出现警惕："你...接触过守护者？"
周阳没有回答。系统界面在他眼前全开，显示出一个从未见过的状态栏：
【净化系统完全激活】
【同化进度：12%】
【先驱者模式解锁】
白金光芒如火焰般包裹全身，高维污染被迅速净化。更惊人的是，周阳的影子——在昏暗通道中本该模糊不清——此刻却异常清晰，而且...偶尔会延迟半秒才跟随动作。
阿德里安死死盯着那个异常的影子，表情变得狰狞："原来如此。他们选中了你作为容器。真讽刺，先驱者最终变成了他们发誓对抗的东西。"
"闭嘴。"周阳抬手射出一道白金光束，逼得阿德里安再次后退，"林小雨和艾丽娅在哪？"
"安全撤离了。"苏瑾在他身后低语，"但我们需要尽快离开。你的状态..."
她没说完，但周阳明白。系统过度激活正在改变他，那个"同化进度"不是什么好兆头。
阿德里安突然大笑："你以为赢了？收割者已经标记了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帮助，你们永远找不到回——"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打断。通道顶部崩塌，林小雨的水龙卷从天而降，将阿德里安冲退数十米。
"周阳！苏瑾！"林小雨站在破口边缘大喊，"快上来！"
周阳抓住苏瑾的手，系统能量聚集在腿部，一个飞跃便带两人冲出地下。外面的景象令人震惊——整个城市上空悬浮着巨大的水幕，形成临时护罩阻挡影噬者。艾丽娅站在中央广场，白色火焰形成复杂图案，显然是在维持某种结界。
"她进步神速。"林小雨简短解释，"但撑不了多久。我们需要撤离到山区，那里的基地有防护措施。"
周阳点头，转向苏瑾："能走吗？"
苏瑾的银蓝光芒已经暗淡许多，但眼神坚定："没问题。不过..."她犹豫了一下，"阿德里安说的那些...关于我的事..."
"以后再谈。"周阳捏了捏她的手，"现在先确保大家安全。"
一行人快速向城外移动。艾丽娅的火焰开路，林小雨的水幕断后。周阳走在队伍中间，时不时回头看向城市——阿德里安不会这么容易放弃。那个关于"容器"的指控，还有系统状态栏突然出现的"同化进度"，都暗示着更大的危机。
更令他不安的是影子。每当系统能量波动时，影子就会出现延迟，甚至偶尔做出与他本人不同的动作——就像有另一个意识正在通过影子观察这个世界。
"系统，解释同化进度。"
【信息受限】
【基本说明：先驱者与系统融合度】
【安全阈值：30%】
12%已经让他感觉不对劲，30%会怎样？周阳想起灰袍周阳皮肤下流动的光纹，那个被高维存在污染的"未来自己"。是同一种过程吗？
山区基地是个废弃的军事设施，但被艾丽娅的同伴们改造成了临时避难所。安顿好幸存者后，周阳三人聚集在指挥室，与当地的抵抗组织领袖交换情报。
"影噬者是一个月前突然出现的。"名叫凯斯的退伍军人指着地图，"同时出现的还有那个自称'先知'的阿德里安。他组建了新纪元教会，宣称天选者是'神选之人'，应该为全人类牺牲。"
典型的收割者策略——先制造恐慌，再提供虚假的救赎。周阳所在的世界也差点落入这个陷阱。
"我们需要关闭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周阳说，"否则影噬者会源源不断涌入。"
"怎么做？"凯斯问。
周阳和苏瑾交换了一个眼神。答案很明显——找到这个世界的"信号塔"，摧毁它。但首先，他们需要确切位置。
"艾丽娅是关键。"苏瑾转向正在角落休息的红发少女，"她的能力与空间波动共振。如果完全觉醒，应该能感知到信号塔的能量源。"
艾丽娅抬起头，白色火焰在眼中跳动："我...我怕再次失控。"
"这次有我们在。"林小雨坐到她身边，水蓝长发无风自动，"我的能力最初也总是失控。知道我怎么学会控制的吗？"
艾丽娅摇头。
"不是压抑它，而是理解它。"林小雨的手掌上方浮现出一个微型水球，"能力是你的一部分，就像呼吸和心跳。试着和它对话。"
周阳看着两人互动，想起一年前自己如何帮助林小雨克服恐惧。现在她将这份经验传递给下一代，正是引导者真正的意义所在。
苏瑾突然皱眉："周阳，你的影子..."
周阳低头，心脏猛地一缩——他的影子正独立于本体动作，指向地图上的某个地点。当他故意移动手臂时，影子延迟了两秒才跟上，然后再次固执地指向原处。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未知现象】
【推测：高维干涉残留】
【建议：追踪指示方向】
凯斯和其他当地人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周阳决定坦诚相告："我想我们找到了信号塔的位置。"
夜深人静时，周阳站在基地外围的悬崖边，望着远处仍在燃烧的城市。苏瑾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旁，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关于Ω-000..."她最终开口。
"你不需要解释。"周阳打断她，"每个人都有秘密。重要的是现在的选择。"
苏瑾苦笑："如果我告诉你，我自己也不完全记得呢？那段记忆...很模糊。"
周阳想起系统播放的加密画面——年幼的苏瑾给自己注射了记忆抑制剂。她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海妖计划"的核心。
"等回去后，我们可以一起查。"他轻声说，"学院地下室的档案室还有好多未解密的资料。"
苏瑾突然抓住他的手："周阳，那个同化进度...我在阿德里安身上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当他使用能力时，皮肤下会有黑光流动。"
周阳心头一紧："你看到了多少？"
"27%。"苏瑾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他说那是'恩赐的印记'。"
27%，接近系统警告的30%安全阈值。周阳不禁想象，如果达到100%，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另一个阿德里安？还是更糟的——灰袍周阳？
"明天我们去影子指示的位置侦查。"他转移话题，"如果确实是信号塔，我们需要制定破坏计划。"
苏瑾点头，但没有放开他的手。两人就这样站着，望着远方的火光，各自沉浸在思绪中。周阳的影子在他们身后微微晃动，在某个瞬间，似乎比本体更加凝实。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维度间隙，某种存在正通过这个异常的影子，悄然观察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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