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时，他已醒来。

“雷毅大人，不得不打扰您。南宫遥小姐在门外等候多时。”

声音消失，他起身走向房门，打开，见到南宫遥正站在门外，蓝色光带发出的微弱光芒将她的轮廓勾勒得神秘而清冷。

“你来了。”他说。

“你连和人打招呼都不会？”南宫遥径直走进房间，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也不见得懂礼貌。”雷毅回应道。

“打招呼有几种常用方法。”南宫遥举起右手。

她的手指纤细挺拔，手腕处却强劲有力，雷毅心想，自己未必能招架住这只手，哪怕只是一次不友好的握手。

“比如，你可以先说，早上好，或者晚上好。”南宫遥对教授礼仪好像很感兴趣，“也可以让你的管家播放一段合适的音乐，并且提醒你保持微笑和清醒。哦，对你来说恐怕尤其要保持清醒，我可不想和一个睡眼惺忪的人一起执行任务。”

“我对你说的任何一种都不感兴趣。”雷毅实话实说。他既没有想过要讨好一个人，也没有想过面对一个漂亮的女人该用什么特别的说话方式。

“我没有教训你的意思，这可是为了你好。”

“谢谢。”突如其来的感谢，虽然语气冰冷，但南宫遥也懂得顺势而下。

两人毕竟还要合作，让对方难堪并不是好的开始。

“离黄昏不远了。”她压低嗓音，房间内的气氛顿时严肃。南宫遥起身说道：“半小时后，我们出发。记得补足睡眠，如果休息不够充分，体力恢复不足，可以让管家给你准备营养剂。”

“好。”雷毅轻轻点了点头。

“你没有问题要问我了吗？”

“没有。”

简单说了道别后，南宫遥转身离开了房间。

半小时后，南宫遥已经换好一件白色连衣裙，这身衣服她非常满意，紧贴皮肤的设计愈发显得她身型纤瘦，五官精致，坚韧且柔软的面料也能保证她在任何时候都活动自如。

到达准备区时，她看见雷毅已经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他在等她，也在等待自己的第一次任务。

南宫遥一言不发地向着准备区深处走去，越走越深，雷毅发现站在之前和瑞文说话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准备区里面还有这样的地方。

她在两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椅子前停下脚步，一把白色，一把绿色。南宫遥走到和她衣服一样颜色的椅子右边，把左边的绿色椅子留给雷毅，抬头示意雷毅坐到椅子上。

“也许我要教你如何进入RealBS。老师说，你没有进入过RealBS，今天我们要去的就是当下人口最多的世界RealBS-09。”南宫遥缓慢地说，“营地为你准备了身份，看这里。”

两人的前方出现一张身份图：塞拉维，十八岁，南宫遥在银河城的弟弟。

“姐姐。”

“闭嘴。”

南宫遥低下头，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失态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今天的两次失态让她愈发不安，为了缓解情绪她尝试着在出发前寻找张天昊，可张天昊的房门始终没有为她打开。

他还是没有更改管家系统，只要将南宫遥设置为自动拜访模式就可以，不需要十秒钟时间。

“真烦。”她在心里抱怨，“为什么我总是有那么多情绪问题。”

南宫遥不知从何处取出一个白色小球，雷毅猜测小球藏在她高高束起的长发里。

“陈列区的那些连接设备你都看到了，当下使用最多的是镜片视系增强系统和植入式视网膜，它们非常好用，只需要眨一眨眼睛，就能在不同的RealBS里拥有不同的人生。

“小球一定要随身带着，把它藏在别人无法发现的地方是捕捉者的基本技能，你可以随意发挥想象，不要告诉我。”

南宫遥的白色小球上方出现两条浅紫色光带，她将光带握在手中，递到雷毅眼前。

“光带用来检测生理状态，必须一直佩戴在手上，等它检测到你之后，会自动隐藏，除了捕捉者，别人不会发现。心脏和血压提示危险时它会发出警报，小球的安全系统会自动打开，作用只有一个——把你带回营地，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类事。由于理事会始终不同意在任何一个RealBS世界开放死亡设定，所以，没有人会担忧这些事，人们只是纯粹延展自己生命的可能，体会更多不同的人生。”

“所以，不论我们在RealBS做什么，都不会死亡？”

“RealBS-09这类高度真实世界是有犯罪监督系统的，犯罪会遭到惩罚。你知道人们最怕什么惩罚吗？”

雷毅摇摇头。

“禁止随意进入RealBS。”南宫遥坏坏地笑着。雷毅一开始不太明白，对他来说能不能自由进入RealBS算不上什么事，但他想到父亲雷沃尔，想到他的生活几乎全部是RealBS，雷毅点了点头，他明白了这种惩罚的确很可怕。

“你知道犯罪率有多低吗？”

“低于人口新增率吗？”雷毅以问代答。

南宫遥冷笑一声，心想雷毅这个回答不过是巧合，他就是什么都不明白才会说这样的话。人口新增率是一个十分敏感的词，雷毅如果一直留在营地，他自然无法避免要时刻记得这个词，不过要胜任捕捉者的工作可一点也不容易。

“瑞文叮嘱大家，永远保持谨慎。在他眼里，没有死亡的RealBS比环境恶劣的真实世界更容易迷失。”

“知道了。”雷毅接过光带扣在左手腕上，它很轻盈，好像根本不存在。

“你的视系增强镜片还是要保持工作状态，如果不习惯，尽快克服吧。”

“为什么？捕捉者不是不使用镜片吗？”

“是的，但是理事会要求必须打开视系增强系统。”南宫遥回答道。

“知道了。”

“你不问原因吗？”

“不问。”

原本南宫遥对雷毅这样的说话方式异常反感，但是现在她觉得眼前这个男孩并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他的确不喜欢说话，但这何尝不是优点？

“还有什么问题吗？塞拉维。”南宫遥问。

“没有了，诺斯蒂尔。”

两人彼此称呼对方新的名字。

“很好，父亲让我带你去找叔叔，你比我更熟悉劳伦叔叔，等见到他，你可以和他好好聊聊，如果他还记得你的话。”

“我们聊天的时候你可以去购物中心逛逛橱窗，看看有什么最新优惠。”雷毅学着南宫遥的说话方式。

“当然，弟弟，我最喜欢那些设计师天马行空的设计了。”南宫遥微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