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

塞拉维认真聆听诺斯蒂尔说的每一个字。

“大脑经历的生活即使没有物理身体，依然真实动人，爱的幸福是真实的，孤独的脆弱感也是真实的。人们热恋时，是大脑而不是心，将气味、触摸、声音和味道融为一体；而当感受无处不在时，痛苦也变得不可回避。这就是关键。没人预想到人类会把痛苦带进世界，随之而来的是疾病，从意识到躯体的连锁反应。我们把曾有的一切都慢慢带进这里。”

诺斯蒂尔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无论身处怎样的时空，人类在一起生活就会慢慢生活成原先的样子，正如那句不断被引用的话……”

塞拉维想了想接上了诺斯蒂尔的话：“不论时间过去多久，人类的大脑和几千年前没有什么变化。”

诺斯蒂尔喝下最后一口咖啡，略显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你第一次上课就已经能想到这些。”她喃喃自语，但也不在意塞拉维听到。

“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明白，对于任何朴素时代以后的人来说，丰富的生活眨眼可得，但都不容易。人类自己也不能确定是否能适应这种意识和身体多样性的时代，它究竟意味着什么？对人类的将来有什么影响？谁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需要这种生活，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离开RealBS的保护，因为大自然所剩无多的资源不允许我们继续以原来的方式生存下去，我们造成的破坏，需要几代人能够修复。谁也说不清楚，与其说现在是RealBS的虚拟时代，不如说是漫长的等待期，所以我们必须小心翼翼，因为早已没有退路。

“老师经常说：‘如今的一切无法改变，同样也无法不变。’你能明白这句看似矛盾的话是在说什么吗？”

“是的，我想我明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塞拉维是真诚的。

“我亲爱的弟弟，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塞拉维摇了摇头。

“我讨厌你的沉默。我可以多说一些。如果你……”

“我不会告诉你该怎么样，你也不用听我的任何建议。到了明天，一切都由你做主。”

这话让他感到一阵痛苦，这种感觉既陌生又无从应对。于是，塞拉维只能继续沉默，可在他的意识中，好像有一些东西悄悄发生着变化，像是一颗粮食的种子钻出皑皑白雪遇上了一道带着寒风的光。

瑞文看着眼前的数据和成像图，几秒后他把它们变成一片白色。

“你要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瑞文自言自语，仿佛是一种承诺，又像一种命令。

薇薇安知道这种方式无异于自欺欺人，留给他的时间不会太多。

从十年前那个男人出事开始，事情就变得不可预测，也许预测从来都没有意义。

只是一些显而易见且既成事实的事件让人们误以为它们如果消失或者做出改变，世界还会安然无恙地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