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提示】

“当前区域：琴键镇遗址。任务目标：收集‘音符碎片’（24枚）。特殊规则：禁止触碰任何完整琴键，触碰者将陷入‘永恒演奏’幻境，直至精神崩溃。”

灰败的雾气裹着断裂的琴键，铺满琴键镇的街道。伊莉丝踩着碎成两半的黑白琴键往前走，作战靴底沾着干涸的暗红——那是五年前凝固的血迹，被风吹日晒成了琴键的底色。

镇子中央的钟楼塌了一半，歪斜的指针卡在“3”的位置，像只断了翅膀的鸟。林慕晴姐妹曾经弹奏的那架巨大管风琴，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钢管，从废墟里刺出来，指向铅灰色的天空，管孔里塞满了枯叶和蛛丝。

“这地方……以前是搞音乐的？”夏野踢了踢脚边的谱架，谱架上的羊皮纸已经脆得一碰就碎，“怎么看着比无梦岛还压抑。”

林小满的机械兔子蹲在管风琴的钢管上，耳朵旋转着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屏幕上跳出乱码般的音符：“检测到异常声波残留……频率与人类脑电波重合……疑似‘记忆催眠’装置。”

“记忆催眠？”周烛推了推眼镜，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音叉，轻轻敲击——音叉发出的颤音撞上管风琴的钢管，竟让钢管里的蛛丝剧烈抖动起来，“这些乐器不是用来演奏的，是用来囚禁记忆的。”

伊莉丝的目光落在废墟深处的一间木屋上。那是林慕晴姐妹的家，窗户还破着，里面隐约能看到架立着的小提琴，琴弓挂在墙上，像条悬着的蛇。五年前，她就是在那里第一次听到姐妹俩的合奏，琴声里混着草莓糖的甜香，是琴键镇唯一温暖的声音。

“那边有碎片。”她吐出几个字，率先往木屋走。碎琴键在脚下发出“咔哒”的脆响，像有人在暗处弹错了音符。

木屋的门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松香扑面而来。墙上挂着的乐谱还在，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批注，是林慕雨的字迹：“姐姐，这里要快一点，像草莓成熟时炸开的声音。”

角落里的小提琴突然自己颤动起来，琴弦发出“嗡”的低鸣。随着鸣响，墙壁上的乐谱开始发光，墨迹顺着墙面流淌，在地上汇成一个黑色的漩涡，漩涡里钻出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她的脸一半是林慕晴，一半是融化的蜡，手里握着根沾着墨的指挥棒。

“新来的客人？”女人的声音像两把小提琴在摩擦，“想听首曲子吗？我妹妹写的《草莓祭》，很好听的。”

“祭什么？祭草莓还是祭人？”夏野扯出铁链，铁链上的金属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把碎片交出来，别逼我动手拆了你这破琴。”

女人的脸突然扭曲起来，白色长裙下钻出无数根琴弦，像鞭子一样抽向夏野：“不喜欢？那换一首吧，《焚城曲》怎么样？当年琴键镇烧起来的时候，就放这首呢。”

琴弦带着刺耳的颤音扫过来，夏野赶紧用铁链去挡，琴弦撞上铁链，竟让铁链发出“嗡”的共鸣声，震得他虎口发麻。

“小心！声波能传导！”周烛大喊着抛出音叉，音叉精准地插进琴弦的缝隙里，暂时卡住了女人的动作。

伊莉丝趁机抽出靴筒里的短刀，刀身刻着的红树纹在昏暗的光线下亮起。她没有直接攻击女人，而是冲向墙角的小提琴——刀刃劈在小提琴的琴身上，发出“咔嚓”的脆响。

“不！”女人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般软下去，化作一团黑雾，黑雾里滚出三枚银色的碎片，上面刻着跳动的音符，音符间缠着细小的草莓图案。

伊莉丝接住碎片，指尖传来熟悉的震颤。碎片里的画面在脑海里炸开：林慕晴坐在窗前调弦，林慕雨趴在桌上偷吃草莓酱，沾了满嘴角，姐妹俩的笑声混着琴声，像撒了把糖在琴键上。

是林氏姐妹最珍贵的记忆。

“碎片进度：61/108。”林小满的兔子屏幕亮起来，“这是林慕晴和林慕雨的记忆！上面的音符……好像能拼成完整的曲子！”

周烛捡起地上的音叉，音叉还在微微颤动：“这女人是‘记忆具象体’，由姐妹俩的恐惧和执念化成的。看来琴键镇的毁灭，和她们脱不了关系。”

伊莉丝没说话。她的目光落在墙壁上未烧尽的乐谱上，最后一页的角落里，有个用烧黑的木炭画的符号——是星轨的标记，和周烛怀表内侧的图案一模一样。

“还有21枚。”她把碎片塞进作战服口袋，转身走出木屋，“在管风琴那里。”

管风琴的废墟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参赛者。他们围着一架相对完整的琴键，脸色惨白地站着，像被抽走了魂魄。琴键上坐着个穿校服的女孩，正是林慕雨的“记忆具象体”，她的手指在琴键上飞快跳跃，弹出的却不是旋律，是尖锐的噪音，噪音钻进参赛者的耳朵里，让他们眼神涣散，嘴角挂着诡异的笑。

“他们被催眠了！”林小满的兔子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波频率正在改写他们的记忆！快阻止她！”

伊莉丝的短刀飞出去，钉在琴键的缝隙里，打断了女孩的演奏。女孩抬起头，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黑洞里流出黑色的墨水：“为什么要打断我？他们在听我姐姐的曲子啊……很好听的……”

“你姐姐的曲子里，没有让人变成木偶的音符。”伊莉丝走过去，拔出短刀，刀身沾着的黑色墨水发出“滋滋”的响声，“碎片在哪？”

女孩突然笑了，笑声像玻璃珠滚过琴键：“想要碎片？得先陪我弹完这首《重逢赋》。当年我和姐姐没弹完，就被火打断了……”

她的手指再次落下，这次弹出的不再是噪音，而是段温柔的旋律，旋律里混着草莓田的风声，混着姐妹俩的低语，像根软绳，悄悄缠向伊莉丝的心脏。

伊莉丝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琴键镇没有着火，林慕晴在教孩子们拉琴，林慕雨在旁边分草莓糖，阳光透过窗户，在她们脸上投下金色的光斑……她甚至闻到了熟悉的甜香，像幸玖玫塞给她的那块糖。

“别听！”夏野的铁链突然甩过来，缠住伊莉丝的胳膊，将她拽出幻觉，“那是假的！这曲子能勾人回忆！”

伊莉丝猛地回神，短刀划破掌心，疼痛让她彻底清醒。她看着那些被催眠的参赛者，他们的嘴角还在笑，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他们正在重温最美好的记忆，却不知道这些记忆会像毒液一样，慢慢腐蚀他们的神智。

“周烛！音叉！”伊莉丝大喊。

周烛立刻抛出音叉，伊莉丝接住，反手插进管风琴的钢管里。音叉的颤音与女孩的琴声碰撞，发出“嗡”的巨响，震得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女孩的身体在巨响中剧烈抖动，像个被摔碎的瓷娃娃，最终化作无数银色的碎片，散落在琴键上。

21枚，不多不少，正好凑齐“音符碎片”的数量。

被催眠的参赛者们晃了晃脑袋，眼神渐渐清明，却没人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头痛欲裂。

“总进度：82/108。”林小满捡起最后一枚碎片，兔子屏幕上的音符突然连成线，组成半张星图，“这些碎片能拼出星图！剩下的26枚，应该藏在最后一个区域！”

伊莉丝的目光落在管风琴最高的那根钢管上。钢管顶端卡着个小小的金属盒，盒子上刻着林慕晴的名字，盒盖缝隙里透出淡淡的红光。

她爬上去，打开盒子——里面没有碎片，只有半块草莓糖，糖纸已经泛黄，但上面的草莓花还清晰可见，和幸玖玫给的那块一模一样。糖下面压着张纸条，是林慕晴的笔迹：“小雨，等找到能听懂《重逢赋》的人，我们就把糖给他，让他带我们去红树林。”

伊莉丝的指尖轻轻拂过糖纸，突然想起在红树林的夜晚，林慕雨的“记忆具象体”攥着半块糖，说“姐姐说，红树林的草莓熟了，比琴键镇的甜”。原来她们早就想离开了，早就想逃离这被琴声囚禁的牢笼。

“下一站是哪？”夏野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他正帮周烛扶起一个虚弱的参赛者。

机械兔子的屏幕亮起来，显示出最后一个区域的名字，字迹鲜红，像用血染成的：“终焉站·星轨祭坛。”

星轨祭坛。

伊莉丝握紧手里的半块糖，糖纸在掌心被攥出褶皱。她知道，那里是霓尔霖楠的老巢，是所有记忆的终点，也是她必须踏进去的地方。

“走。”她从钢管上跳下来，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还有26枚。”

离开琴键镇时，起风了。风穿过管风琴的钢管，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有人在弹那首没弹完的《重逢赋》。伊莉丝回头望了一眼废墟深处的木屋，窗户里的小提琴还立在那里，琴弓轻轻晃动，像在挥手告别。

“你说，林慕晴姐妹最后到底去哪了？”林小满抱着没电的兔子，小声问，“她们的记忆碎片这么多，应该……活下来了吧？”

伊莉丝没回答。她从怀里掏出林慕晴的纸条，和幸玖玫的半张画放在一起。纸条上的“红树林”三个字，被她的指尖反复摩挲，磨得有些发白。

周烛突然停下脚步，看向镇子边缘的一片草莓田——那里的草莓早就枯死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藤蔓，在风里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但在田埂上，插着块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行字：“等下一个春天。”

“是林慕雨刻的。”周烛蹲下身，擦掉木牌上的灰尘，“她相信草莓还会再长出来，相信她们能等到春天。”

伊莉丝的目光落在木牌旁的泥土里。那里埋着个小小的玻璃瓶，瓶身已经碎了，但里面的东西还在——是几颗草莓种子，被油纸小心翼翼地包着，油纸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她蹲下身，用手指刨开泥土，把种子挖出来，小心地放进作战服的内袋里。口袋里的草莓糖硌着种子，像颗小小的心脏在跳。

“走吧。”她站起身，往镇外走，“春天快到了。”

夏野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总是冷冰冰的女人，口袋里藏着的东西，比谁都要温暖。

通往星轨祭坛的路，是条被星砂铺成的轨道。星砂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光芒，像无数只眨眼的星星。伊莉丝走在最前面，左臂的藤蔓悄悄探出来，吸收着星砂的能量，开出的白花越来越亮，几乎要盖过她作战服的黑色。

“系统提示：距离终焉站还有10公里。”林小满的兔子充了点电，屏幕上弹出倒计时，“最终任务：在星轨祭坛的‘记忆熔炉’中，将108枚碎片熔铸成‘记忆核心’，唤醒所有被篡改的记忆。失败惩罚：所有碎片清零，星轨重启。”

“记忆熔炉？”夏野皱起眉，“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霓尔霖楠的老巢。”伊莉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想把所有记忆都熔成燃料，让星轨永远运转下去。”

“那我们熔了核心，就能赢了？”林小满问。

“不知道。”伊莉丝的目光望向远处的星轨祭坛，祭坛的轮廓在铅灰色的天幕下若隐若现，像座倒过来的钟，“但必须试试。”

星砂轨道的尽头，突然出现了一道光幕。光幕里映出无数张脸，都是历届参赛者的脸，他们的嘴唇动着，似乎在说什么，但没有声音。伊莉丝的目光穿过人群，在光幕的最深处，看到了幸玖玫的脸——她举着草莓糖，对她笑，口型是“我等你”。

“是‘记忆投影’。”周烛推了推眼镜，“霓尔霖楠在向我们展示他的‘收藏品’。”

伊莉丝伸出手，想穿过光幕触碰那张脸，指尖却被光幕弹了回来，留下道浅浅的红痕。

“快到了。”她收回手，握紧了口袋里的种子和画，“再走最后一段路。”

星砂在脚下发出更亮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条通往过去的路。她知道，前面就是星轨祭坛，就是所有痛苦和甜蜜的终点。

但她不怕。

因为口袋里的草莓糖还在，画还在，种子还在。

因为有人在等她，等她带着记忆回去，等下一个春天，等草莓重新开花。

琴键镇的哑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