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命

周六的雨下得比开学那天更凶，南栀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色吊带裙外罩着件皮衣，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和白天在校服里的乖顺模样判若两人

“大小姐，真的要去吗？”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担忧，“老爷要是知道了……”

南栀他不会知道的

南栀抓起桌上的铆钉包，金属链条撞击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

南栀告诉司机不用等我

她从别墅的侧门溜出去，左奇函的迈巴赫早已等在巷口。雨刷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他降下车窗，吹了声口哨

左奇函南栀，你今天这身够野

南栀没理他，拉开车门坐进去。皮革座椅还带着余温，车载音响里放着重金属音乐，震得人耳膜发疼。她伸手按掉音响，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左奇函怎么？不喜欢？

左奇函挑眉，转动方向盘拐出小巷

左奇函赛车场里可比这吵十倍

南栀个‘陈’是谁？

她冷不丁地开口

左奇函抱着方向盘的手愣了一下

左奇函你说陈浚铭？他你都不认识？圣英学院的模范生啊，整天抱着书啃的那个

南栀皱眉。她对那个总戴着金丝眼镜的男生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总是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安安静静的，像尊不会说话的雕塑

南栀他也玩赛车？

左奇函玩得比谁都疯。白天装乖学生，晚上在赛道上能把命豁出去。怎么？你对他感兴趣？

左奇函踩下油门，迈巴赫像箭一样冲进雨幕

南栀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皮衣上的拉链。她想起上周在教学楼走廊，不小心撞到陈浚铭，他手里的书散落一地，其中一本封面上印着赛车引擎的结构图。当时她只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倒是说得通了

废弃车场离市区很远，远远就能听见引擎的轰鸣声。入口处亮着刺眼的射灯，几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壮汉守在那里，看见左奇函的车，立刻拉开了栏杆

“奇函哥，你可算来了！”一个染着绿毛的男生跑过来，递上两副耳塞，“今晚有好戏看，陈浚铭要跟‘疯狗’比一场。”

左奇函接过耳塞，递给南栀一副

左奇函疯狗是黑市赛车的老大，出了名的不要命

南栀戴上耳塞，引擎声顿时小了很多。VIP区设在看台上的玻璃房里，里面摆满了沙发和酒柜，几个穿着暴露的女生正围着一个中年男人说笑。看见左奇函进来，她们立刻涌了过来，却在看到南栀时停住了脚步

“这位是？”一个穿红色吊带裙的女生好奇地问。

左奇函南栀，我朋友

左奇函把南栀往身边拉了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女生们识趣地散开了。南栀走到落地窗前，赛道上的积水被车灯照得像铺了层碎钻。几辆改装过的赛车正在热身，引擎的咆哮声穿透耳塞，震得人心脏发颤

左奇函看，那辆黑色的就是陈浚铭的车，改装过的保时捷，光是引擎就花了七位数。”

左奇函站在她身边，指着赛道上一道黑色的影子

南栀眯起眼，那辆黑色赛车正在做漂移，车尾甩出一道漂亮的水花，像墨汁滴在宣纸上。车手戴着全黑的头盔，看不清脸，可她总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

就在这时，广播里传来主持人亢奋的声音：“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常胜将军——陈浚铭！以及挑战者‘疯狗’！”

黑色赛车缓缓开到起点线，旁边的红色赛车里，坐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正是“疯狗”。他冲黑色赛车竖起中指，嘴里骂骂咧咧的，引得看台上一阵哄笑

南栀看见黑色赛车的车门打开，车手弯腰走下来。他脱下头盔，露出一张干净的脸——金丝眼镜不见了，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正是那个在教室里安安静静看书的陈浚铭。

他似乎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往VIP区看了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南栀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又被某种桀骜的情绪取代。他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身戴上头盔，动作利落得像换了个人

左奇函没想到吧？白天装模作样，晚上比谁都野

左奇函的声音带着点嘲讽

南栀没说话，心脏却莫名跳得很快。她想起陈浚铭在教室里递过来的分班表，想起他金丝眼镜后的温和目光，再看看赛道上那个眼神凌厉的车手，突然觉得这个男生像本藏着秘密的书，让人忍不住想翻开

发令枪响的瞬间，两辆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红色赛车一开始就占据了领先位置，“疯狗”的驾驶风格果然如其名，横冲直撞，好几次差点撞到黑色赛车

看台上的人都站了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南栀攥紧了手心，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她看见黑色赛车在一个急转弯处突然加速，车身几乎与地面平行，硬生生从红色赛车旁边挤了过去

最后一圈时，两辆车并驾齐驱。离终点线还有五十米的时候，红色赛车突然往黑色赛车这边猛打方向盘，显然是想故意撞上去。南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看见黑色赛车猛地抬起车头，像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冲过了终点线

红色赛车撞在了护栏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看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南栀却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

陈浚铭摘下头盔，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滴在黑色的赛车服上。他被一群人簇拥着，却径直朝VIP区走来。玻璃门被推开时，带着一身雨水和汽油味

陈浚铭你来了？

他看着南栀，声音带着点沙哑，和白天的温和截然不同

南栀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看向窗外

南栀路过而已

陈浚铭着南栀

陈浚铭要不要试试

南栀什么

陈浚铭开车，我的车给你开

他指了指赛道

南栀愣住了。她小时候在国外学过赛车，可回国后家里管得严，就再也没碰过方向盘。左奇函显然也很惊讶

左奇函你疯了，让她开？

陈浚铭没说话，只是看着南栀，眼神里带着某种期待。雨还在下，赛道上的积水反射着灯光，像片危险却诱人的沼泽。南栀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睫毛，突然点了点头

南栀好啊

她跟着陈浚铭走下看台，黑色赛车的车门打开时，还带着引擎的余温。坐进驾驶座的瞬间，熟悉的操控感涌上心头。陈浚铭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陈浚铭别怕，我教你

引擎启动的声音震得人热血沸腾。南栀握紧方向盘，深吸一口气，踩下油门。黑色赛车像道黑色闪电，冲进了雨幕里。

看台上，左奇函看着赛道上那辆飞驰的赛车，手里的酒杯被捏得泛白。他突然觉得，这场雨夜的赛车，或许不仅仅是场比赛那么简单。

而赛道上，南栀的长发被风吹得乱舞，陈浚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气息带着雨水的潮湿，拂过她的耳廓，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陈浚铭左转，对，就是这样

雨越下越大，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里。南栀不知道，这场雨夜的赛车，会成为她和陈浚铭之间，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