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碎,晨露未晞。我们一行三人三骑,沿官道南下。玄夜、白马、谢无咎的乌骓,像三条脱缰的墨线,把春末的草色划开。
我卸了甲,只着青衫,春迟横在马鞍前,刀鞘包布,不露锋芒。沈怀璧的医囊鼓鼓囊囊,不时飘出药香;谢无咎则把一张七弦琴横绑在马背后,一路叮叮咚咚。
系统久违地弹出提示:
【新路线:南境·潮生港】
【随机事件:浪人、海市、旧敌】
我抬眼望天,日光正好,风里带着泥土与桃李的甜味。
第七日午后,抵达潮生港。
港口千帆云集,桅杆如林。空气中混着盐、鱼干与糖渍梅子的味道。
我们落脚在“听潮居”——一栋临海的木楼,二楼推窗可见白浪拍礁。
老板是个白发婆婆,一只眼戴黑罩,另一只眼却澄澈如海。她端来三碗海蛎粥,笑眯眯道:“北地来的客?粥里多添了姜,驱寒。”
我舀一勺入口,辛辣鲜甜,暖意直抵胃底。
夜半,码头忽起喧嚣。
一伙浪人拔刀抢船,火光冲天。我与谢无咎翻窗而下,沈怀璧留在楼上护住婆婆。
春迟出鞘,刀光映着火舌,像一弯冷月落水。
浪人首领使双钩,招招锁喉。我错步让钩,刀背磕在他腕骨,“咔”一声脆响,钩落地。
谢无咎的琴不知何时已横在臂弯,指尖拨弦,一声裂帛,音刃破空,逼退余众。
浪人见势不妙,吹哨逃散。
火光里,我瞥见他们臂上刺青——一只张口的银狐,与白魇面具同纹。
第二日,港口开市,海市浮桥绵延数里。
沈怀璧在药材摊前停步,指尖拨弄一株通体碧绿的“海骨草”。
摊主低声道:“客官识货?此乃解毒圣品,可惜缺一味药引——鲛人泪。”
我皱眉。鲛人,只存于传说。
谢无咎却笑,指向远处一艘乌篷小船:“船家说,昨夜有女于礁上泣歌,泪落化珠。”
我们循声而去,船头果然坐着一位披纱少女,脚踝系银铃,泪珠滚落即成淡粉珍珠。
她抬眼,与我四目相对,瞳孔竟是极浅的冰蓝。
“北地来的刀?”她声音轻得像潮声,“我等你很久了。”
少女名唤“潮音”,自称鲛人与荒人混血,能解百毒,却需以血换泪。
我割掌滴血于她掌心,泪珠瞬间凝成赤色琥珀。
潮音却反手扣住我脉门,冰蓝眸子骤冷:“姜氏后人,终于找到你。”
她袖中滑出一柄弯月短匕,刃口刻着沈氏毒纹。
沈怀璧脸色大变:“沈家外堂的死士?”
潮音冷笑:“沈怀霜虽死,旧约未废——取姜氏心头血,祭鲛神。”
谢无咎琴音骤起,弦如利刃。
我却抬手制止,直视潮音:“我欠沈家一条命,也欠你族人一条生路。今日一并清算。”
礁石嶙峋,浪头丈高。
我与潮音对峙,春迟刀背贴臂,未出鞘。
她身形鬼魅,短匕划破海风,带起一串水珠。
我错步让刃,刀鞘点在她腕脉,一滴血珠溅落,瞬间被浪卷走。
潮音攻势一滞,我趁势旋身,刀鞘磕在她膝弯,逼得她单膝跪地。
“看!”我指向海面——
远处,黑雪残蛊随波而来,像一条毒龙。
“若我死,蛊毒入海,鲛人一族亦亡。”
潮音冰蓝瞳孔骤缩,短匕落地,发出清脆一声。
潮音以鲛人泪换我血,解蛊毒,亦解沈氏旧约。
她抬手,将弯月短匕递给我,刃口沈氏毒纹已被泪珠灼去,只余光滑如新。
“这把刀,从此归你。”
我收匕,向她伸出手:“潮生港从此是鲛人北岸的家。”
她搭上我掌心,泪珠滚落,化作一串银铃,系在我腕间。
第三十日,听潮居二楼。
婆婆端来三坛青梅酒,笑说:“送行的酒,要醉就醉个彻底。”
我们三人倚窗,看千帆竞发。
谢无咎抚琴,沈怀璧吹埙,我敲盏为节。
酒过三巡,我起身,将春迟刀横于窗台,刀尖指向更南的天际。
“下一站,南境海尽处,听说那里有永不落的太阳。”
帆影渐远,潮生港的灯火缩成一粒星。
我腕间银铃随海风叮当作响,像鲛人未竟的歌。
系统最后一次亮起,却不再是任务提示,而是一行温柔的小字:
【世界辽阔,愿你此后,刀只向风,不向人。】
我仰头,饮尽最后一滴青梅酒,大笑:
“那就——风过无痕,春生无界!”
——潮生卷终,前路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