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春城的夜,被星灯照得如同极昼。
我站在城头最高的烽台,俯瞰万盏灯火。
每一盏灯罩里,都嵌着一粒琉璃髓凝成的星子,灯火不摇,星子却缓缓旋转,像无数颗小心脏在跳动。
春迟横卧膝前,刀身映着灯海,刀尖挑着一缕夜风,发出极轻的嗡鸣——那是琉璃髓与归墟星子共鸣的余音。
沈怀璧在城下指挥药童,将新采的星髓滴入灯心;谢无咎率兵巡逻,铁靴踏过青砖,回声沉稳;潮生抱琴,琴声与灯影交织,像给夜色加了一层温暖的纱。
灯市最深处,有个卖纸马灯的小摊。
摊主是个七八岁的女孩,眼睛大而亮,却带着不合年纪的沉静。
她的纸马灯与别人不同——灯骨用极细的竹篾,灯面却是鲛绡,绘着一匹昂首的烈马,马眼用极小的星髓点缀,灯火一亮,马眼便转动,像在寻找归途。
我驻足,女孩抬头,声音轻却清晰:“姐姐,你的马灯,缺了一角。”
我愣住。
她指了指我腰间——那里,潮生赠的银铃不知何时缺了一瓣,铃音不再清脆。
女孩从摊下摸出一块小星髓,递过来:“补上,马灯就能飞。”
我蹲下身,让女孩把星髓嵌进银铃。
星髓触铃,发出一声极亮的“叮”,像春迟第一次饮血时的清鸣。
女孩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马灯飞的时候,会带回来一个春天。”
我摸摸她的头,把一枚铜质烈马徽放在她掌心:“以后,你就是归春最小的守灯人。”
灯市将散,人潮渐稀。
一道黑影掠过屋脊,直奔城头。
我早有防备,春迟出鞘,刀光如练。
黑影落地,却是个瘦削少年,怀里抱着一盏残破的星灯,灯罩裂痕纵横,星子黯淡。
少年跪地,声音嘶哑:“求城主,救灯!”
我俯身,指尖触灯,星子竟发出微弱的心跳。
系统提示:
【残灯求救:星子将熄,需星髓与春迟共鸣】
我割掌滴血,血珠滚入灯心,春迟刀背轻敲灯罩,琉璃髓与归墟星子同时亮起。
残灯复苏,光芒由暗转明,少年泪落如雨。
少年名唤阿照,曾是北境狼骑遗孤,流浪至归春。
他怀里的灯,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一盏用黑雪炼成的星灯,灯熄即人亡。
我收他为徒,教他守灯,也教他握刀。
阿照学得极快,三月便能以琴声引星灯共鸣。
沈怀璧笑言:“归春又多一把听风刀。”
星灯节最后一夜,归春城万人空巷。
七丈灯树再次点燃,灯心却不再是我的银铃,而是阿照怀里的那盏黑雪灯。
灯亮,黑雪化白,光芒冲天,像一场倒流的雪。
我站在灯树下,春迟归鞘,阿照站在我身侧,手握新铸的小刀,刀名“照春”。
人群欢呼,孩童放起纸马灯,灯火与星光交织,像下了一场不会熄灭的春。
灯市散,我牵马出城。
阿照追来,把一盏新制的星灯塞进我怀里:“师父,带上它,春灯永不灭。”
我翻身上马,春迟横膝,灯在怀中,星灯长明。
风掠过刀锋,发出清越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