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春城的星灯在身后化作一条光的河,我们却在雪原深处走进真正的夜。
风从北方来,卷起碎雪,像无数细小的刀锋割过面颊。玄夜的鬃毛结满冰碴,每一次喷气都在空中凝成白雾。
我勒马,抬头望天——极夜无星,唯有一盏“星灯”悬在头顶,那是我怀中的阿照新灯,灯心一粒琉璃髓正发出温黄的光,照亮三尺雪地。
谢无咎把琴横在鞍前,指尖拨弦,弦音在风里碎成细雪,又落在潮生的发梢。
“再走三十里,便是‘寒星谷’。”沈怀璧展开羊皮地图,指尖在墨线上停留,“谷里有旧年狼牙祭坛,据说藏着能令星灯永昼的‘极昼石’。”
我握紧缰绳,掌心旧伤被寒风撕开,血珠滚落,在雪里绽开细小的梅。
“那就去谷里。”我说,“让星灯替北原熬过这个冬。”
寒星谷是雪原腹部的一道裂口,两侧冰崖千丈,谷底却生着一弯不冻的湖。
湖面如镜,映出冰崖顶端一轮惨白的月,像被谁钉在天幕上的冷钉。
我们沿湖而行,脚下冰层发出细微的裂响。
忽然,湖心传来“咔啦”一声,冰面裂开一道黑缝,一头通体雪白的巨狼破冰而出,狼背驮着一个人——乌勒。
他银甲破碎,左臂以狼皮带草草包扎,血迹已冻成冰渣。
“姜隐,”他声音嘶哑,却带着笑,“我等你很久了。”
乌勒带我们至谷深处,一座由狼牙垒成的祭坛矗立冰湖之上。
每颗狼牙都嵌着一粒幽蓝的星子,星子忽明忽暗,像濒死的心脏。
祭坛中央,一块拳头大的晶石悬空旋转,正是“极昼石”。
晶石下方,躺着数十具雪狼尸体,狼血已凝成冰,却仍冒着淡淡白雾。
“霜狼残部以血祭石,欲借极昼之力复活狼神。”乌勒踢开一具尸体,狼牙祭坛发出低沉嗡鸣,“若让他们得逞,北原永夜。”
我抬手,春迟出鞘,刀身映着极昼石的光,像一泓流动的冰河。
当夜,霜狼来袭。
三百狼骑身着白甲,面具绘霜花,马蹄裹布,踏雪无声。
我率归春兵列阵湖边,星灯高悬,灯焰被寒风撕扯,却始终不灭。
谢无咎以琴为令,弦音化作冰刃,割开狼骑喉咙;沈怀璧以药粉撒雪,药香与血腥味交织,狼骑成片倒下;潮生抱琴,鲛音破空,湖面冰层寸寸龟裂。
我纵马直取霜狼首领,春迟刀背敲碎他面具,露出一张布满霜纹的脸——竟是阿骨,乌勒的旧部。
“乌勒已死?”我低声问。
阿骨冷笑:“乌勒与春和为贵,霜狼不认!”
我刀锋一转,割断他束甲绳,白甲散落,阿骨跪地。
霜狼溃散,祭坛却开始震动。
极昼石吸收狼血,光焰由蓝转赤,像一轮坠落的太阳。
乌勒以狼牙划破掌心,血滴石面,石焰骤停。
“极昼石需姜氏血唤醒。”他抬眼看我,“以血换春。”
我割掌,血珠滚入石心,石焰由赤转金,化作一匹光马,踏空而起。
光马嘶鸣,寒星谷冰层寸寸消融,露出湖底一座古老的传送阵。
系统提示:
【极昼石觉醒:春灯永昼】
【传送阵开启:可返归春,亦可赴更远的春】
我以极昼石嵌入星灯灯心,灯焰瞬间暴涨,化作一轮金色小日,悬于雪原上空。
金光所照,积雪消融,枯草返青,雪狼尸体化为春泥。
乌勒单膝跪地,以狼牙为印:“北原与归春,共守此灯。”
我扶他起身,银铃与狼牙相碰,发出清脆一响。
传送阵启动,光马驮着我们掠过雪原,掠过归春,掠过桃林,掠过南溟。
最终,落在归春城头。
星灯高悬,灯焰不灭,百姓欢呼,孩童提灯奔走。
我立于城头,春迟归鞘,星灯长明。
乌勒在侧,银甲映灯:“下一站?”
我指向更远的春:“去更远的春。”
风起,旌旗猎猎。
我翻身上马,春迟横膝,灯在怀中,星灯不灭。
风掠过刀锋,发出清越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