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擦拭着莲花楼书架上的灰尘时,那面铜镜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奇怪,我可不记得有这面镜子。"他自言自语道,手指抚过镜框上繁复的云纹。镜面出奇地清晰,不像寻常铜镜那般模糊。当他凑近细看时,镜中突然泛起涟漪般的波纹,随即显现出一幅令他血液凝固的画面——
李家大宅的花园里,桃花开得正艳。一个约莫六七岁的清秀男孩,正小心翼翼地牵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娃娃。小娃娃脸蛋圆润,眼睛大而明亮,踉踉跄跄地追着一只蝴蝶。
"哥哥!哥哥!"小娃娃口齿不清地喊着,扑向年长男孩的怀抱。
李莲花的手剧烈颤抖起来,铜镜"咣当"一声掉在桌上。那是...那是他和哥哥李相显!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重新拿起铜镜。镜中画面已经变了,显示出李家大宅的书房。李相显正伏案写字,时不时咳嗽两声,脸色有些苍白。
"哥哥的病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李莲花喃喃道,指尖不自觉地触碰镜面。
刹那间,天旋地转。
"相夷?相夷!醒醒!"
李莲花感到有人在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颊。他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朝思暮想的面容——李相显,他的哥哥,正担忧地看着他。
"我...我这是..."李莲花发现自己发出的竟是稚嫩的童声。他低头看去,自己穿着小小的锦缎衣裳,手脚都缩成了孩童的大小。
"你刚才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还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李相显松了口气,揉了揉他的脑袋,"吓死哥哥了。"
李莲花呆住了。这不是梦,他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自己五岁的时候!铜镜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相夷?怎么傻乎乎的?摔到头了吗?"李相显担忧地凑近,额头贴上他的前额试探温度。
熟悉的温暖,记忆中哥哥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气。李莲花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他猛地扑进哥哥怀里,紧紧抱住对方。
"哥哥...哥哥..."他哭得像个真正的孩子,多年的思念与悔恨在这一刻决堤。
李相显被弟弟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随即温柔地拍着他的背:"怎么了?做噩梦了?不怕不怕,哥哥在这儿呢。"
李莲花在哥哥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他悄悄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真实得不容置疑。这不是幻觉,他真的回到了李家被灭门前的日子!
"哥哥,今天是几月几日?"他擦干眼泪问道。
"四月初三啊,怎么了?"李相显奇怪地看着他,"相夷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四月初三...离那场灭门惨案还有七天!李莲花心跳加速,他有机会改变一切,有机会救下哥哥和全家!
"没什么,就是...就是想哥哥了。"李莲花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现在是个五岁的孩子,不能表现得太异常。
李相显笑了,捏捏他的脸蛋:"傻孩子,哥哥不是天天陪着你吗?来,饿了吧?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被哥哥牵着手走向厨房,李莲花内心翻江倒海。他必须利用这七天时间找出灭门案的幕后黑手,同时想办法保护家人。但作为一个五岁的孩子,他能做的实在太有限了...
接下来的两天,李莲花小心翼翼地收集信息。他假装玩耍,在府里各处转悠,偷听大人们的谈话。同时,他贪婪地享受着与哥哥相处的每一刻——帮哥哥研磨时偷偷多磨一会儿,只为多看几眼哥哥专注写字的侧脸;假装害怕雷雨,挤进哥哥的被窝;把哥哥分给他的点心偷偷留一半,塞回哥哥的抽屉...
第三天傍晚,李莲花在花园假山后偷听到管家与一个陌生人的谈话。
"...计划不变,三日后子时...一个不留..."
"...确定那东西在李家?..."
"...主人说宁可错杀..."
李莲花的心沉到谷底。果然是冲着李家的某样东西来的!他必须警告哥哥,但又不能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晚饭后,他拉着李相显的袖子:"哥哥,我...我做了个噩梦。"
"哦?什么梦?"李相显放下书本,温柔地看着他。
"梦见...梦见有坏人闯进家里,他们...他们..."李莲花故意颤抖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相显连忙抱住他:"别怕别怕,只是梦而已。我们家有那么多护卫,坏人进不来的。"
"可是...可是梦里护卫都不见了..."李莲花抬起泪眼,"哥哥,我们能不能...能不能这几天去外祖父家玩?"
李相显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突然想去外祖父家了?你不是嫌那里规矩多,不好玩吗?"
"我...我就是想外祖父了。"李莲花咬着嘴唇,"而且哥哥最近总咳嗽,外祖父家的药园子空气好..."
李相显摸摸他的头:"相夷真懂事。不过父亲最近在接待重要客人,我们暂时不能离开。等过些日子,哥哥一定带你去,好不好?"
劝说失败。李莲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离灭门之夜只剩四天了,他必须想出其他办法。
次日清晨,李莲花趁哥哥去学堂时,溜进了父亲的书房。他记得灭门案后,官府调查时曾提到李家可能藏有什么宝物。如果能找到那样东西,或许能引开祸端。
然而五岁的身高限制了他的行动。他踮着脚在书架上摸索,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情急之下,他钻进了书桌底下。
进来的是父亲和一位陌生男子。李莲花屏住呼吸,透过桌缝看到那人腰间别着一块刻有奇异纹路的玉佩——与他在镜中看到的杀手玉佩一模一样!
"...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父亲的声音压得很低。
"...确保孩子们的安全..."
"...相显和相夷会提前送走..."
李莲花心头一震。父亲知道有危险?还要送走他和哥哥?这与他的记忆完全不符!在原历史中,灭门当晚他和哥哥明明都在家中...
两人离开后,李莲花爬出来,满脑子疑问。难道灭门案另有隐情?父亲似乎提前知情,却没能阻止悲剧发生?
他必须找到更多线索。趁着府中忙碌,他溜进了祠堂。祠堂的暗格中藏着家族秘辛,这是后来单孤刀告诉他的。
小小的身体艰难地爬上供桌,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摸索。果然,一块砖石有些松动。他用力一推,暗格打开了,里面是一个锦盒。
锦盒中是一封未拆的信,信封上写着"吾儿相显、相夷亲启"。李莲花的手颤抖起来——这是父亲的笔迹!
正当他准备打开信时,祠堂门被推开了。
"相夷?你在这里做什么?"李相显站在门口,一脸惊讶。
李莲花慌忙将信藏在身后:"我...我来给祖宗上香..."
李相显走近,看到他身后的暗格,脸色变了:"你打开了暗格?谁告诉你的?"
"我...我偶然发现的..."李莲花低下头。
李相显叹了口气,蹲下身与他平视:"相夷,那里面的东西不能随便碰。来,把东西给哥哥。"
李莲花犹豫了一下,还是交出了信:"是父亲写的..."
李相显看到信封,瞳孔微缩。他迅速将信收入袖中,严肃地说:"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哥哥,信上写了什么?"李莲花试探地问。
"这不是小孩子该问的。"李相显摸摸他的头,语气缓和下来,"走吧,该吃午饭了。"
当晚,李莲花假装睡着,实则竖着耳朵听隔壁哥哥的动静。果然,子时前后,他听到哥哥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他悄悄跟上,看到哥哥进了书房,点亮一盏小灯,拆开了那封信。借着微弱的灯光,李莲花看到哥哥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突然,李相显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竟有血迹!李莲花差点冲进去,却见哥哥迅速收起信,吹灭灯离开了书房。
李莲花退回房间,心跳如鼓。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为何哥哥会咳血?这与他的病有关吗?
次日一早,李莲花发现哥哥脸色异常苍白,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哥哥,你不舒服吗?"他担忧地问。
李相显勉强笑笑:"没事,就是没睡好。相夷,今天哥哥要出门一趟,你乖乖跟嬷嬷在家,好吗?"
"去哪里?我也要去!"李莲花抓住哥哥的袖子。灭门之夜就在三天后,他不能让哥哥单独行动。
"不行,哥哥有重要的事。"李相显罕见地板起脸,"听话。"
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李莲花心急如焚。他必须跟上去!趁嬷嬷不注意,他溜出府门,远远跟在哥哥后面。
李相显没有坐马车,而是步行穿过集市,来到城郊一处僻静的宅院。李莲花躲在树后,看到哥哥敲了三下门,停顿,又敲两下。门开了一条缝,哥哥闪身进去。
李莲花绕到宅院后方,找到一棵靠近围墙的树,艰难地爬上去。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院内的情形——
哥哥正与一个黑衣人交谈,那人递给他一个小瓶子。李相显接过瓶子,竟然直接喝了下去,随即痛苦地弯下腰!
"哥哥!"李莲花再也忍不住,从树上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