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食谱

早餐铃响到第三遍时，食堂的自动门才不情不愿地滑开。耿继辉拦住要冲进去的元宝——门框边缘挂着几缕暗红色纤维，像是被强行拖拽时留下的作战服布料。

"先核对规则。"耿继辉展开昨晚谭晓琳抄录的条款。火凤凰的女兵们挤在走廊拐角，叶寸心正用打火机灼烧唐笑笑锁骨上的鳞片纹路，烧焦的皮肤下渗出荧绿色液体。

陈善明突然用枪管挑起门边的送餐推车。本该装豆浆的不锈钢桶里，泡着三根人类手指，指甲上还残留着军用迷彩涂装。

"红细胞小组少一个人。"何晨光声音嘶哑。众人这才发现李二牛从昨晚巡逻后就再没出现过，但诡异的是，所有人都下意识觉得他一直在队伍里，直到此刻才突然"想起"他的缺席。

食堂内部比昨天扩大了近一倍，原本的八人长桌变成了十二人座，桌腿是用步枪焊接而成的。墙上的规则牌新增了带血手印的条款：

20. 早餐必须饮用至少200ml牛奶，违者将承担厨房清洁工作

21. 若发现队友餐盘出现自己不认识的食物，请立即交换餐盘

22. 李二牛坐在固定位置（西北角第三座），如果他出现在别处，不要接受他递来的任何东西

"这不对劲......"王艳兵突然揪住自己编号纹身周围的皮肤，那些数字正在皮下蠕动，"我记忆里李二牛是左撇子，但你们看——"他指向西北角。

坐在指定位置的"李二牛"正用右手往面包上涂果酱，动作精确得像机器人。当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时，地上投出的影子却显示他正在用左手持刀。

耿继辉带头领了餐盘。今天的牛奶呈现不透明的乳白色，闻着有股奇异的甜香。陈善明悄悄把液体倒在纸巾上，纤维立刻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喝掉。"穿厨师服的老马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他的眼球完全被某种灰白色薄膜覆盖，"浪费食物要受处分。"说着突然抓住元宝的手腕，指甲陷入"7-13"的编号纹身，"你这个数字不对......应该更小......"

何晨光一个箭步上前掰开老马的手指，接触的瞬间两人同时惨叫——老马袖口露出的手臂布满鱼鳞状角质，而何晨光掌心粘上了大片正在融化的皮肤。

"吃啊，怎么不吃？"西北角的"李二牛"突然出现在他们桌边，餐盘里堆满还在抽搐的牛蛙，"炊事班特意准备的野味。"他的嘴角越咧越大，露出食肉动物般的尖牙。

谭晓琳突然把自己的餐盘推到"李二牛"面前："你不是最爱吃煎蛋吗？"盘中的煎蛋随着移动突然睁开三只复眼，蛋黄部分变成粘稠的黑色眼珠。

趁怪物被煎蛋吸引，耿继辉示意众人慢慢后退。叶寸心却站着不动，她死死盯着自己的牛奶杯——液面倒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安然七窍流血的面容。

"规则第二十一条。"沈兰妮突然抢过雷战的餐盘，里面多出一块粉红色的生肉，标签上写着"特供火凤凰"。当生肉被暴露在空气中，所有女兵都感到锁骨处鳞片纹路开始发烫。

食堂灯光突然变成暗红色。广播响起带着痰音的男声："今日菜单：炖叛逆，炒猜疑，凉拌信任缺失......"背景音里能清晰听见李二牛真实的呼救声。

"他在厨房！"王艳兵冲向送餐口，却被突然落下的铁栅栏拦住。栅栏上挂着一块新牌子：

23. 厨房重地，O型血禁止入内

24. 所有肉类都经过检疫，特别是标有"特供"的

25. 若听到剁肉声突然停止，请屏住呼吸数到30

何晨光突然扑向"李二牛"，战术匕首直接刺入对方咽喉——没有血，只有大量黑色飞蛾从伤口涌出。怪物大笑着撕开脸皮，下面是老狐狸的面容，但左眼眶里嵌着李二牛的军牌。

"影子！"元宝突然大喊。在混乱中没人注意到，所有灯下的影子都开始自行移动，它们正悄悄缠绕住每个人的脚踝。耿继辉的影子的手已经掐住了他自己影子的脖子。

陈善明砸碎消防柜取出斧头，冲向最大的那面镜子。斧刃接触镜面的瞬间，整个空间响起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镜中的"陈善明"却露出感激的笑容，用口型说"谢谢"，然后主动撞向斧刃。

玻璃爆裂声中，食堂恢复成原本大小。西北角坐着真正的李二牛，他面前摆着空餐盘，正机械地重复："我吃完了，可以归队了吗？"他的影子比身体淡很多，而且没有头部轮廓。

"影子分离术......"谭晓琳翻看李二牛的眼皮，瞳孔已经扩散，"他的部分意识被留在镜子里了。"她突然扯开李二牛的衣领——锁骨下方有个新鲜的手术疤痕，形状像数字"7"。

厨房传来沉重的剁肉声，节奏精确得像心跳。当声音突然停止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三十秒后，深处传来范天雷虚弱的呼喊："快跑...他们在制作'合格品'......"

王艳兵突然呕吐起来，他吐出的不是食物，而是成团的黑色头发。发丝间缠绕着一个小巧的耳钉——那是火凤凰欧阳倩的私人物品。

"我们得去地下室。"耿继辉展开元宝昨晚发现的血迹地图，"所有线索都指向——"

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他。广播里安然的声音带着诡异的欢快："卫生检查！所有人立即回宿舍！重复，立即回宿舍！"但这次背景音里明显能听到另一个安然在哭喊："别回去！他们在宿舍等你们！"

走廊的灯开始频闪，在明暗交替间，众人看见几十个穿不同年代军装的"自己"正从两侧包抄而来。最可怕的是雷电突击队——那些人影都长着雷战的脸，但脖子以下全是蠕动的触须。

"分开跑！"雷战推开防火门，"男女分队，记住规则第十四条！"

耿继辉最后看见的是火凤凰女兵们奔向楼梯间的背影，唐笑笑回头看了他一眼，金色竖瞳里映出无数个正在融化的自己。

男兵们撞进一间废弃器材室，何晨光用撬棍卡住门轴。王艳兵突然跪倒在地，他的编号纹身已经变成"7-0"，皮肤下可见细小的东西在蠕动。

"听着，"何晨光撕开自己的作战服，胸口赫然有个与李二牛相同的"7"字疤痕，"我昨晚在镜屋里......见到了'另一个我'。"他颤抖着展示手机视频——画面里两个何晨光正在殊死搏斗，最后镜外的那个被拖进了镜中。

"影子会学习，会进化......"视频最后，满脸是血的"镜中何晨光"对着镜头耳语，"......它们需要肉体才能完全降临。"

器材室突然剧烈震动，墙皮剥落后露出锈蚀的金属门，上面用血写着：

26. 所有镜子都是门

27. 门都是镜子

28. 当你分不清镜中镜外时，记住：真实的人会流血，但不会数到七

门外传来指甲抓挠声，有个东西在用李二牛的声音哼唱："......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