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姬掌心的绿光如同温润的暖玉,丝丝缕缕渗入王秋儿幼小的身躯,抚平着淬骨带来的剧烈透支和细微损伤。那暖流所过之处,撕裂般的痛楚迅速消退,被一种饱胀的、充满生机的舒适感取代。王秋儿在昏沉中本能地汲取着这纯粹的生命能量,配合着体内刚刚经历淬炼、正处于极度“饥渴”状态的骨骼筋络,如同海绵般疯狂吸收融合。力量感,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感,交织着涌遍全身。
她“虚弱”地睁开眼,金色竖瞳里蒙着一层水雾,带着幼崽特有的依赖和委屈,轻轻蹭了蹭碧姬的手腕,发出细弱的呜咽。这姿态恰到好处地解释了刚才的痛苦痉挛,完美契合“成长痛”的设定。
碧姬的心彻底软了,指尖流泻出的治愈之光更加柔和:“好了好了,没事了,小秋儿。以后不舒服要早点告诉姐姐哦。”她温柔地梳理着王秋儿湿漉漉的金色绒毛。
就在这看似温馨的时刻,王秋儿全身的绒毛骤然一炸!一股远比赤王更加深沉、更加浩瀚、带着洪荒龙威的恐怖气息,如同沉寂亿万年的火山骤然苏醒,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生命古树巨大的叶片仿佛承受不住重量般,猛地向下一沉!空间如同凝固的水晶,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碎裂声!碧姬脸色瞬间煞白,注入王秋儿体内的治愈之光都为之凝滞!
王秋儿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猛地抬头,金色的竖瞳因极致的惊骇而收缩到极致!
就在她上方不足十丈的虚空处,空间如同被无形巨手撕裂!一道身影从中一步踏出。
他身着简单的黑色长袍,身形并不如何魁梧,却仿佛支撑着整个苍穹。一头黑色长发随意披散,面容冷峻如同刀削斧凿,看不出具体年龄,唯有一双眼睛——那是一双纯粹的金色竖瞳!比熔化的黄金更加璀璨,比万载玄冰更加森寒!目光落下,仿佛能洞穿灵魂,冻结时光!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片区域,连生命古树都发出了低沉的嗡鸣!
金眼黑龙王,帝天!他竟然以人形本体,直接降临了!
赤王的气息瞬间从下方的阴影中显现出来,化作一道幽影,恭敬无比地单膝跪伏在帝天身侧,头颅深深低下:“主上!”
帝天没有看赤王,他那双足以令神魔颤栗的金色龙瞳,如同两轮冰冷的太阳,牢牢锁定在王秋儿身上。那目光穿透了碧姬的治愈光晕,穿透了幼小的皮囊,带着审视灵魂本源的力量,一寸寸地扫过她。
王秋儿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她的心脏,几乎要窒息!她强行压下灵魂深处那源于前世、面对这绝对力量时本能的恐惧,将所有的意志凝聚,死死维持着幼崽应有的状态——惊恐、茫然、瑟瑟发抖。她小小的身体在帝天的威压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本能地向碧姬怀里缩去,金色的瞳孔里盈满了真实的、属于幼兽面对天敌般的恐惧泪水。
“主…主上?”碧姬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护住怀里的王秋儿,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秋儿她只是……”
“退下。”帝天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九幽寒风,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瞬间切断了碧姬的话。那声音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碧姬身体一僵,担忧地看了一眼怀中颤抖的小兽,终究不敢违逆,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身影化作一道碧光,退开数十丈外,但目光依旧紧紧关注着这边。
赤王的气息也变得更加沉凝,如同最忠实的护卫,封锁了王秋儿所有可能的退路。
叶片上,只剩下王秋儿小小的、在帝天那恐怖龙威下显得无比渺小的身影。她蜷缩在叶片中央,金色的绒毛炸起,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恐惧的呜咽声细弱可怜,完全是一副被吓坏了的幼崽模样。
帝天面无表情,缓缓抬起了右手。他的手掌修长有力,覆盖着一层若隐若现的、细密如黑曜石般的龙鳞虚影。指尖一点深邃到极致的暗金光芒凝聚,如同浓缩了一颗毁灭的星辰!那光芒带着一种直抵灵魂本源、不容抗拒、不容欺瞒的规则之力!
**真言龙印!** 王秋儿灵魂深处警铃疯狂大作!这是龙族王者的天赋神通,专用于审问灵魂本源,洞彻真实!一旦被印上,任何谎言与伪装都将无所遁形!前世她只在帝天审讯叛徒或强敌时,远远感受过一丝这印记的恐怖余威!
帝天要审她!就在此刻!用这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
绝望的冰冷瞬间淹没了王秋儿!她重生的秘密,她对唐三的滔天恨意,她所有的隐忍与谋划……在这龙印之下,都将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消融殆尽!她甚至无法反抗!这具幼小的身体在帝天面前,脆弱得如同蝼蚁!
怎么办?!灵魂在尖叫!
就在那点暗金光芒即将脱离帝天指尖,烙印在她额头的刹那——异变陡生!
王秋儿眉心处那一直处于微弱鼓胀状态的第三只眼,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与生俱来的东西,在极致的恐惧和求生本能下被强行激活!
“嗡——!”
一道极其虚幻、极其模糊,却又带着无上威严、仿佛凌驾于万物法则之上的巨大虚影,在她识海深处一闪而逝!那虚影仿佛由纯粹的金光构成,形态模糊不清,隐约有龙形轮廓,其眉心处,一只冰冷、漠然、俯瞰众生的巨大竖眼,如同神罚之瞳,骤然睁开!
**神王之影!唐三的意志烙印!**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残影,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但其位格之高,其意志中蕴含的那一丝对下界生灵视若蝼蚁的漠然与掌控,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王秋儿灵魂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更可怕的是,这烙印的被动激发,直接引动了王秋儿灵魂深处那早已刻骨铭心的、对唐三的恐惧与恨意!
“啊——!!!”
这一次,再也无法抑制!王秋儿猛地抱紧自己的小脑袋,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幼兽的尖啸!那尖啸中蕴含的,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仿佛被亿万根冰锥同时贯穿的极致恐惧与痛苦!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翻滚,金色的瞳孔瞬间失去焦距,只剩下无尽的惊恐和混乱!
帝天指尖那点即将落下的暗金龙印,猛地停滞了!
他那双万古不变的熔金竖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惊疑!震骇!甚至是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就在他的真言龙印即将触及瑞兽灵魂核心的刹那,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绝非幻觉!一股虽然微弱到极致、但其本质位格却高得令他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恐怖意志虚影!那意志……带着至高神权的冰冷烙印!还有瑞兽灵魂深处爆发出的、那绝非伪装、真实到令人心悸的、对那意志烙印的极致恐惧与……滔天恨意!
那是什么?!是谁?!竟然能在帝皇瑞兽的灵魂本源深处种下如此烙印?!
帝天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怒。他死死盯着叶片上那痛苦翻滚、尖啸不止的小小身影,指尖的暗金光芒缓缓散去。
预想中的灵魂审问并未发生。王秋儿那源于真实恐惧与灵魂烙印被动激发的痛苦反应,阴差阳错地,为她抵挡了帝天最致命的探查!
不知过了多久,王秋儿的尖啸才渐渐变成断断续续、撕心裂肺的呜咽,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金色的绒毛被冷汗和泪水彻底打湿,显得无比凄惨。灵魂深处的剧痛和烙印闪现带来的冲击,让她几乎虚脱,意识陷入半昏沉的状态。
帝天依旧沉默地悬浮在那里,黑袍无风自动。他那双金色的龙瞳,如同最深沉的漩涡,反复扫视着王秋儿。之前的冰冷审视,此刻已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取代——疑虑更深,警惕更甚,但其中,竟也夹杂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与探究。
他缓缓落下,足尖无声地踏上巨大的生命古树叶片。他没有再靠近,只是隔着数步之遥,看着那瑟瑟发抖的金色幼崽。
“刚才……那是什么?”帝天的声音低沉地响起,不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冰冷的探询,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直接叩问王秋儿混乱的识海。
王秋儿在痛苦和恐惧的余波中挣扎着。她知道这是机会!唯一的机会!利用刚才那真实的灵魂烙印冲击和恐惧反应,编织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将识海中那属于神王烙印的恐惧感无限放大,同时混杂进前世献祭时烈焰焚身的痛苦记忆碎片。她抬起泪眼朦胧、充满无尽恐惧的金色竖瞳,望向帝天,声音破碎、颤抖,带着幼崽最深切的惊惶和求助:
“怕……好可怕……金色的……眼睛……好大……好冷……烧我……好痛……呜呜……救我……” 她语无伦次,断断续续,仿佛真的被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金色眼睛在噩梦或幻觉中折磨、焚烧。
帝天的瞳孔,再次猛地一缩!金色的眼睛?!巨大的、冰冷的、带着焚烧灵魂之意的金色眼睛?!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刚才惊鸿一瞥的那道神罚之瞳般的虚影!那模糊龙形眉心处睁开的巨大竖眼!冰冷、漠然、至高无上!
难道……是神界?!是某个……未知的神祇?!
帝天身上那恐怖的龙威,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他看着叶片上那小小一团、因“噩梦”而饱受惊吓的金色幼兽,第一次,那冰冷的目光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澜。他沉默着,没有追问,只是缓缓伸出手。
这一次,没有龙印,没有威压。那只覆盖着龙鳞虚影的手掌,只是轻轻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落在了王秋儿小小的、颤抖的脊背上。
一股温和却无比精纯的龙族本源之力,如同无声的暖流,缓缓注入王秋儿体内,平复着她灵魂的悸动和身体的疲惫。王秋儿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沉重的疲惫感彻底淹没了她,意识沉入黑暗之前,她仿佛听到帝天那低沉的声音,如同古老的龙吟,在灵魂深处留下一道冰冷的印记:
“睡吧。有吾在,无人可伤你。”
无人可伤?王秋儿在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灵魂深处只剩下一个冰冷刺骨的念头:最想伤我的,正是你此刻还未知晓的……神王!
生命古树深处,那古老的意志再次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帝天注入的那道龙族本源之力,也仿佛在注视着叶片上昏睡过去的小小瑞兽,以及她体内那丝微不可查、却悄然壮大的……龙神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