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回到乱葬岗,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但却又和从前不同了。
温氏的人在山腰清理出一片平地,搭起了简陋的木屋。老人们纺线织布,年轻人开垦荒地,竟渐渐有了些烟火气。魏无羡的手臂养了很久才好,留下一道狰狞的疤痕,他却满不在乎,总在元淳面前晃悠:“小公主,你看,这疤多威风,像不像江湖侠客?”
元淳每次都被他逗笑,却会趁他睡着时,悄悄用怨气帮他抚平疤痕周围的硬结。她的怨气在日复一日的练习中越发纯熟,甚至能操控着怨气给菜田浇水,引得温氏的孩子们围着她拍手叫好。
“元淳姐姐好厉害!”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子(温苑)举着野花跑过来,“这个给你!”
元淳笑着接过,插在发间。魏无羡靠在不远处的树桩上,看着她被孩子们围住的样子,陈情在指尖转着圈,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羡哥哥,你看元淳姐姐像不像仙女?”小孩子又蹬蹬跑到魏无羡面前。
魏无羡挑眉:“不像。”他故意拉长声音,看着元淳望过来的眼神,才笑道,“我的小公主,当然像我们乱葬岗的女主人。”
元淳的脸“腾”地红了,抓起身边的草团就朝他扔过去:“魏无羡!你又胡说!”
草团被他轻松躲开,笑声在山谷里回荡。温氏的人看着他们打闹,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个曾让人闻风丧胆的乱葬岗,因为他们,竟有了家的模样。
可好景不长。入秋后的一个傍晚,负责放哨的温氏子弟匆匆跑来:“魏公子,元淳姑娘,山下……山下有大批仙门修士过来了!”
魏无羡和元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他们走到崖边往下看,只见黑压压的人群正往山上涌,旗帜飘扬,正是仙门百家的队伍。
“终究还是来了。”魏无羡握紧陈情,声音平静无波。
元淳站在他身边,指尖凝聚起怨气:“怕吗?”
“有你在,不怕。”魏无羡转头看她,笑了笑,“再说,这里是我们的家,哪有把家让出去的道理?”
他吹起陈情,低沉的笛音在乱葬岗回荡。那些沉睡的怨气被唤醒,像忠诚的卫士,在山谷间布下层层壁垒。温氏的人也拿起了简陋的武器,虽然害怕,却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早已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这里有他们想守护的人。
仙门修士很快攻到了山腰,为首的正是江澄和金光瑶。
“魏无羡,交出温氏余孽,束手就擒,我还能饶你不死!”江澄的声音透过怨气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我说过,他们是我要护的人。”魏无羡的笛音陡然转厉,怨气如黑蟒般扑向人群,“想动他们,先踏过我的尸体。”
“冥顽不灵!”金光瑶冷笑一声,挥手示意,“放箭!”
箭矢如雨般射来,却被元淳操控的怨气挡住。她站在魏无羡身侧,两人的怨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魏无羡,你们真要与整个仙门为敌吗?”金光瑶的声音温和,却带着致命的诱惑,“只要你们交出阴虎符,我保证,让你们平安离开。”
“阴虎符不在我手上。”魏无羡嗤笑,“再说,你以为我们会信你的鬼话?”
战斗一触即发。怨气与符箓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魏无羡和元淳背靠背站着,配合默契,陈情的笛音指引着怨气,元淳则精准地操控着每一缕力量,时而化作利刃,时而织成屏障。
激战中,元淳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金光瑶身边的一个修士正悄悄绕到他们身后,手中握着一张诡异的符篆,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小心身后!”她大喊一声,猛地推开魏无羡。
符篆炸开,耀眼的白光瞬间吞噬了元淳的身影。魏无羡目眦欲裂,嘶吼着扑过去,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元淳!”
白光散去,原地空空如也。只有元淳发间那朵温苑送的野花,落在地上,被风吹得打了个旋。
魏无羡的世界瞬间崩塌了。他看着空荡荡的身边,心口的联系还在,却变得无比微弱,像风中残烛。
“小公主……小公主!”他疯了一样嘶吼,怨气不受控制地爆发,如海啸般席卷整个乱葬岗。仙门修士被怨气掀飞,哭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江澄看着状若疯魔的魏无羡,看着那片空无一人的原地,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骤变:“金光瑶!你用了什么邪术?!”
金光瑶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我……我只是想困住她……”
魏无羡没有理会他们的争吵。他能感觉到,元淳还在,就在某个地方,可他抓不到,摸不着。心口的联系像一根线,牵着他往某个方向去。
他转身,不顾一切地往乱葬岗深处跑去,陈情的笛音凄厉如泣血,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思念。
温氏的人想拦住他,却被他周身的怨气弹开。江澄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紫电,最终却没有追上去。
乱葬岗的风依旧在吹,带着血腥气和绝望的味道。魏无羡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只有那凄厉的笛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他不知道他的小公主去了哪里,也不知道那道联系能支撑多久,但他知道,他必须找到她。
无论她在哪个世界,哪个角落,他都要找到她。
因为他们说好的,要一起走下去。
这一次,他决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