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

唐舞桐看了看腕表：7:52 PM。距离与霍雨浩约定的时间还有八分钟。她站在高中母校的后墙外，深呼吸平复剧烈的心跳。甩开国安局的保护并不容易——她假装头痛回房休息，然后从浴室窗户爬出，穿过邻居花园溜走。

校园围墙上的铁丝网年久失修，唐舞桐轻易找到了缺口。翻越时，右臂被生锈的铁丝划了道口子，但她顾不上疼痛。夕阳的余晖将教学楼染成橘红色，走廊的监控摄像头早已被学生们用口香糖堵住，这是她学生时代就知道的秘密通道。

天台的门锁依然松动，唐舞桐轻轻一推就开了。傍晚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乱她的长发。这个天台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斑驳的水泥地面，褪色的涂鸦，角落里那堆被遗弃的课桌椅。三年前，霍雨浩就是在这里送给她那个蝴蝶发夹。

腕表显示7:58。唐舞桐走到栏杆边，俯瞰校园。足球场上几个学生在加练，远处街道车流如常。一切那么普通，仿佛她只是回来怀旧的毕业生，而非卷入跨维度战争的"强连接者"。

8:00整。

身后传来细微的静电声，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唐舞桐转身，看到空气中开始聚集蓝色光点，像萤火虫般飞舞聚拢。光点越来越多，逐渐形成人形轮廓。轮廓越来越清晰，最终呈现出霍雨浩的完整形象——比上次在教堂更加实体化，几乎与真人无异，只有微微发光的边缘提示着这不是肉身。

"雨浩..."唐舞桐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

霍雨浩微笑，那笑容明亮得刺痛她的心："三分钟。我尽量长话短说。"

他向前一步，唐舞桐惊讶地发现这次她能真正触碰到他——手指穿过他的手掌时不再只有静电刺痛，而是感受到真实的温度和阻力。霍雨浩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观测者不是人类组织。"他直奔主题，声音低沉急促，"他们服务于'上古观测者'——某种高维存在，认为我们这个宇宙是'不完美实验品'。他们计划收集足够量子意识能量，打开通往更高维度的通道，将整个宇宙作为'祭品'。"

唐舞桐的血液凝固："祭品？什么意思？"

"能量源。"霍雨浩的轮廓轻微闪烁，"上古观测者需要特定频率的量子意识波动来维持他们的存在。就像...电池。"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霍雨浩立刻警觉地看向声源方向："清道夫来了。他感知到我的实体化。"

"还有多少时间？"

"一分半。"霍雨浩握紧她的手，"听好，你母亲的能力是关键。她能同时存在于多个世界线，这种特质能创造量子'噪声'，干扰上古观测者的频率匹配。但他们也想利用她作为桥梁。"

天台的门突然被暴力踢开。不是清道夫，而是三个银灰色人形——唐舞桐在国安局监控中见过的观测者特工。他们无声地散开，形成包围圈。

霍雨浩将唐舞桐护在身后："别让他们碰到你。他们的接触会留下量子标记，让上古观测者能随时定位你。"

"怎么对付他们？"

"理论上，强光干扰。"霍雨浩的轮廓开始不稳定，"他们的视觉系统基于..."

没等他说完，一个银灰人形突然加速冲来。霍雨浩推开唐舞桐，自己却被撞得踉跄后退。接触点爆出刺眼的蓝光，人形惨叫一声，手臂被灼烧般冒烟。

唐舞桐抓起角落里的破椅子砸向窗户，玻璃碎裂声在寂静的黄昏格外刺耳。银灰人形们似乎被声音干扰，动作停滞了一秒。她趁机捡起一块尖锐玻璃，在夕阳下反射出刺目光斑。

正如霍雨浩所说，强光有效。三个人形同时后退，像是被无形屏障阻挡。但胜利感转瞬即逝——天台入口处出现一个高挑身影，灰色西装在风中纹丝不动。

清道夫。

他的面容依然模糊不清，但唐舞桐能感觉到冰冷的视线锁定自己。他优雅地迈步向前，银灰人形们恭敬让路。

"唐小姐。"清道夫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悦耳，像播音员般标准，"我们终于见面了。"

霍雨浩的轮廓突然变得异常明亮，挡在唐舞桐前面："跑！从消防梯走！"

"不！"唐舞桐抓紧他的手，"一起走！"

"我拖住他们。三分钟已经到了，我本就不该继续维持实体化。"霍雨浩的声音开始失真，"记住，你母亲是关——"

清道夫突然抬手，一道无形的力量击中霍雨浩，将他狠狠撞向水箱。金属凹陷的巨响回荡在天台。唐舞桐尖叫一声扑向霍雨浩，却被银灰人形拦住。

"多么感人。"清道夫缓步走近，"量子纠缠的力量确实令人惊叹。但你们不明白，这种连接正是上古观测者需要的能量来源。"

霍雨浩挣扎着站起来，轮廓已经变得半透明："桐桐，打破消防梯的应急灯！"

唐舞桐瞬间领会，将手中的玻璃碎片掷向消防梯旁的红色应急灯。灯泡爆裂，里面的化学物质遇空气燃烧，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清道夫和银灰人形同时僵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唐舞桐趁机冲向霍雨浩，扶着他向天台另一侧移动。

"不够久..."霍雨浩喘息着说，"他们很快会适应..."

果然，几秒钟后清道夫就恢复了行动，但唐舞桐已经拉着霍雨浩躲到水箱后面。霍雨浩的状况越来越糟，身体轮廓闪烁不定，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你必须走了。"他艰难地说，"实体化消耗太大...我快维持不住了..."

唐舞桐紧握他的手，感受到温度在迅速流失："不，再坚持一下！我们可以一起..."

"听我说，"霍雨浩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你母亲...能找到我...在维度间隙...只有她能..."

清道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霍雨浩突然将唐舞桐推向消防梯方向："现在，跑！"

唐舞桐踉跄几步，回头看到霍雨浩的影像爆发出最后的蓝光，冲向清道夫。两股能量碰撞，产生小型爆炸，冲击波将她掀到消防梯上。

"雨浩！"

烟雾中，霍雨浩的轮廓几乎完全消散，只剩下模糊的剪影。清道夫也受了影响，西装破损，模糊的面容上终于能看清一只眼睛——没有瞳孔，全是眼白。

"有趣的反抗。"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毫无意义。"

唐舞桐绝望地看着霍雨浩的最后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就在这时，她的发夹吊坠突然变得滚烫，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从胸口扩散到全身。

某种奇异的感觉笼罩了她——仿佛一瞬间同时存在于多个位置，看到多个视角。她突然明白了母亲颂舞的感知状态。

清道夫明显也察觉到了异常："你...你在同步？"

唐舞桐不回答，因为她确实在同步——与其他世界线的自己。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有的世界里她是科学家，有的是作家，有的甚至从未认识霍雨浩...但这些版本的她都有一个共同点：强烈的爱与执念。

发夹吊坠迸发出耀眼的蓝光，形成保护罩般的能量场。清道夫谨慎地后退一步："不可能...自然强连接者不该有这种能力..."

唐舞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霍雨浩的存在——不在眼前，而是在她意识深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

"量子共振泡。"她突然说出这个陌生词汇，像是有人在耳边提示，"你伤害不了我们。"

清道夫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上古观测者会对你特别感兴趣，唐小姐。"

远处传来警笛声。清道夫权衡片刻，对银灰人形做了个手势。三人迅速聚集到他身边，然后像信号中断般突然消失，只留下一阵静电噪音。

警笛声越来越近。唐舞桐瘫坐在消防梯上，霍雨浩彻底消失了，但那种奇特的同步感仍在持续。她看到自己的手微微发光，像是吸收了部分量子能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李冰特工："你在哪？安全屋警报触发！"

唐舞桐没有回复，而是拨通了另一个号码——秦朗。电话接通后，她只说了一句话："我需要见我母亲。现在。"

挂断电话，她最后看了一眼空荡的天台。夕阳已经完全沉没，第一颗星星出现在暮色中。霍雨浩说的对，她母亲是关键。如果世上还有人能找到被困在维度间隙的霍雨浩，那一定是能同时感知多个世界线的颂舞。

唐舞桐抚摸发夹吊坠，它已经恢复常温，但内部似乎有新的能量在流动。霍雨浩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再次改变了存在形式。而这次，他们的连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密。

她起身走下消防梯，融入校园的夜色中。无论观测者多么强大，无论上古观测者有什么计划，她都不会放弃。书里书外的缘分，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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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眠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