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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血月降临

古宅咒怨

赤骨岭的夜风如刀,割裂残破的祭坛废墟,卷起灰烬与碎石,在空中盘旋成诡异的符阵。林晚喘息未定,左臂血痕仍在渗出暗红黏液,黏液落地即凝成细小的婴儿轮廓,轮廓边缘缠绕着青铜锁链纹路,仿佛诅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她望着沈青玄剑尖残留的金光,那符阵余晖仍在压制着血雾中蠕动的黑袍残影,心中却无半分轻松——璃圣女的诅咒,远非一击可破。那玉牌虽碎,却似只是揭开了更大阴谋的序幕,如同撕开一层腐肉,底下是更深的溃烂。

“这血玉残痕……”沈青玄蹲身拾起一块玉牌碎片,指尖刚触,碎片竟渗出淡蓝磷光,光晕中浮现出璃圣女幼年与母亲并肩施法的画面。画面中,二人立于血色祭坛之上,手腕血纹交汇,以婴儿魂魄为祭,共同封印邪神残躯。可就在封印完成的刹那,璃圣女悄然以血契为媒介,将诅咒根系植入母亲的血脉。沈青玄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如寒泉:“二十年前,鬼咒门封印邪神时,竟以活婴为祭?这已非咒术,而是逆天之罪。更可怕的是……她们以亲缘血脉为引,将诅咒与宿命死死缠绕。”

林晚攥紧魂引钉,钉上血字微微闪烁:“宿主血为引,叛魂为刃,寻璃圣女,断咒脉。”她低声道:“我母亲的血魂,就是那把‘锁’。可如今玉牌碎裂,封印松动,璃圣女的真身恐怕已在某处复苏。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沈青玄凝视她手腕上的血纹,那纹路如活物般蠕动,与林晚体内的血纹遥相呼应,仿佛两条纠缠的毒蛇。他沉声道:“你体内的血脉,正在被诅咒同化。若不尽快剥离,三年血月之夜,你不仅会成为祭品,更可能……被璃圣女夺舍重生。她的血魂,早已与你的血脉产生共鸣。”

林晚心头一震。她早察觉体内血纹异样,每逢月圆便灼烧剧痛,梦中常现婴儿啼哭与邪神低语。可她始终不愿相信,自己竟与那疯癫的姐姐血脉相连,如同共生的毒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咬破指尖,精血滴落于古籍残页,书页上“血骸咒”三字骤然扭曲,化作一行新字:“锁在骨,魂在渊,血月临,咒归元。”

“锁在骨……”林晚喃喃,“难道母亲的血魂,并非封于玉牌,而是……藏于某具骸骨之中?”

沈青玄点头:“极有可能。璃圣女当年以婴儿魂魄为祭,铸血玉为咒根,而你母亲以自身血魂为锁,锁住咒根。若锁未毁,必依附于某种‘容器’——极可能是她自己的遗骨,或与她血脉相连之人的骸骨。而鬼咒门旧制,圣女死后,骸骨归于血渊,与地脉融合,化为咒力源泉。”

林晚猛然抬头:“母亲的遗骨,葬于滇北祖坟。可祖坟早在三年前就被盗掘,尸骨无存……”

“未必。”沈青玄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地图,摊开于地。图上以朱砂标注数处地脉节点,其中一点正位于赤骨岭深处,标注为“血渊旧址”。他以指尖轻点那处:“我天玑阁推演七日,结合星轨与地脉波动,确认此处为鬼咒门历代圣女骸骨归葬之地。你母亲虽叛离鬼咒门,但她的血魂,极可能被璃圣女暗中带回,封于血渊某处——既是惩罚,也是利用。”

林晚望着地图,指尖颤抖。她终于明白,为何璃圣女执意要她踏入地缝——那不是为了复活邪神,而是为了引她进入血渊,让母亲的血魂与她的血脉产生共鸣,从而激活封印中的“咒根”。那场地脉崩裂,或许正是璃圣女精心策划的引魂之局。

二人循着地图深入赤骨岭腹地,行至一处断崖。崖下雾气翻涌,腥红如血,风中传来低沉的嗡鸣,仿佛有无数婴儿在地底啜泣,声音穿透骨髓,令人毛发倒竖。林晚手腕血纹灼烧剧痛,痛感中浮现璃圣女的幻影——她立于血渊深处,手中捧着一具白骨,白骨眼眶中渗出淡蓝磷光,光晕中浮现出林晚母亲的面容,嘴唇微动,似在呼唤她的名字。

“那是……母亲的遗骨!”林晚失声,声音在断崖间回荡,激起层层怨念回音。

沈青玄迅速布下符阵,以金光护住二人。他低声道:“血渊已被诅咒侵蚀,贸然进入,恐被怨魂反噬。但若不抢在血月前找到‘锁魂之骨’,璃圣女将借血月之力,完成最终献祭——届时,不止是你,整个滇北地脉都将沦为邪神温床。”

林晚闭目凝神,以魂引钉感应血脉波动。钉尖嗡鸣,指向断崖下方一处裂隙。裂隙中渗出暗红黏液,黏液自动拼成“引魂入瓮”四字,字迹边缘缠绕着婴儿骸骨,骸骨眼眶滴落黑血,渗入地缝,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这是陷阱。”沈青玄沉声道,“璃圣女在等你。她知道你会来,也知道你会动用血脉之力。”

林晚却已迈出一步,黑袍在血风中猎猎作响:“我必须去。若我不去,母亲的血魂将永世困于诅咒,而璃圣女,终将复活邪神。到那时,千千万万的婴儿,将如当年一般,沦为祭品。”

沈青玄望着她坚定的眼神,终是轻叹:“我陪你。生死与共,天玑阁弟子,从不弃同伴于绝境。”

二人沿裂隙下行,地底逐渐开阔,终至一处巨大洞窟。洞窟穹顶垂落无数钟乳石,石尖滴落暗红液体,落地即化为怨魂虚影。洞窟中央,一具白骨盘坐于青铜祭坛之上,白骨周身缠绕着细小的青铜锁链,锁链纹路与魂引钉完全一致。白骨头颅微仰,眼眶中渗出淡蓝磷光,光晕中浮现出林晚母亲的虚影,面容慈爱,却带着无尽悲悯。

“母亲……”林晚哽咽,正欲上前,骤然间,洞窟四壁裂开,无数怨魂涌出。这些怨魂皆为婴儿魂魄,魂体残缺,眼眶滴落黑血,口中嘶吼着“还我命来”。他们扑向林晚,仿佛她体内血脉正是当年献祭的源头,是他们怨念的归宿。

林晚挥钉劈斩,魂引钉嗡鸣震颤,钉光劈开怨魂,每斩一魂,便有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识海——那是被献祭婴儿的临终惨叫,是母亲封印时的悲鸣,是璃圣女冷笑中的疯狂。她体内血纹灼烧剧痛,痛感如万蚁噬心,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这些怨魂并非无意识攻击——他们似乎受某种意志操控,攻击节奏整齐划一,仿佛背后有诅咒之主在指挥。

“是璃圣女!”沈青玄以剑布阵,金光护住二人,剑光如网,拦下数波怨魂冲击,“她在以怨魂为引,逼你动用血脉之力,从而定位‘锁魂之骨’!她要你亲手打破封印!”

话音未落,洞窟顶部骤然裂开,一道血光垂落,璃圣女的身影缓缓降临。她黑袍猎猎,手腕血纹渗出淡蓝磷光,光晕中浮现出无数婴儿啼哭的轮廓。她望着林晚,嘴角勾起诡笑:“妹妹,你终于来了。三年之约,血月将临,是时候完成我们未竟的仪式了。母亲偏心于你,可唯有我,才懂得如何掌控这股力量。”

林晚怒吼:“你以婴儿魂魄为祭,早已堕入魔道,还敢妄谈仪式?你不过是个被权力与执念吞噬的疯子!”

璃圣女轻笑,声音如冰:“魔道?这世间何为魔,何为道?当年母亲将圣女之位传于我,却暗中将血脉之力赋予你。我不过……以命换命,以魂铸权罢了。如今,我将以你之血,重铸血骸祭坛,让鬼咒门重临世间!”

她抬手,怨魂瞬间重组,化作一道血色锁链,直扑林晚咽喉。锁链所过之处,空气凝滞,时间仿佛被诅咒冻结。

沈青玄挥剑迎击,剑光与血链相撞,迸发刺目火花。他低喝:“林姑娘,快取锁魂之骨!我撑不了多久!”

林晚冲向祭坛,伸手触向母亲遗骨。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遗骨眼眶中渗出的淡蓝磷光骤然暴涨,光晕中浮现出母亲的虚影。虚影嘴唇开合,无声念出一段咒文,咒文如刀刃刻入林晚识海:“晚儿,血魂同脉,非为诅咒,乃为破咒。你之血,可焚咒根,你之魂,可断锁链。以血为引,以魂为刃,斩断璃之执念,方能解脱。切记……锁在骨,魂在渊,血月临,咒归元。”

林晚泪流满面,猛然咬破手腕,精血喷洒于遗骨之上。血光迸发,遗骨周身锁链寸寸断裂,淡蓝磷光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直破地脉封印。与此同时,她体内血纹骤然沸腾,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经脉中奔涌——那是母亲传承的血脉之力,沉睡多年,终被唤醒。她感到自己仿佛与地脉相连,与怨魂共鸣,甚至能听见婴儿魂魄的低语。

“不——!”璃圣女嘶吼,怨魂化作血浪扑来,却被林晚周身迸发的血光震退。她双目赤红,指甲掐入掌心,“你竟敢……动用母亲的血魂之力!那是属于我的力量!”

林晚缓缓抬头,眼中血光流转,魂引钉嗡鸣震颤,钉尖指向璃圣女:“姐姐,你错了。母亲从未偏心,她只是知道,唯有我能终结你。你以怨魂为食,以诅咒为权,可你从未明白——真正的力量,来自守护,而非吞噬。”

就在此时,天际骤变。一轮血月缓缓升起,月轮边缘渗出猩红,仿佛被诅咒浸染。血光洒落,地脉血渊沸腾,怨魂哀嚎,整个赤骨岭开始崩裂。山石滚落,地缝蔓延,仿佛大地在痛苦呻吟。璃圣女仰天大笑:“晚了!血月已临,咒根复苏,纵你有母亲血魂,也阻不了我!”

她双手结印,血月光芒凝聚于她掌心,化作一枚血色玉牌。玉牌表面,无数婴儿骸骨蠕动,骸骨眼眶滴落黑血,渗入地缝。她狞笑道:“这才是真正的血骸祭坛——以你之血,祭我重生!以万千怨魂,铸我神位!”

林晚握紧魂引钉,钉上血字骤然燃烧,化作一道血焰:“那便——以我之血,焚你之咒!”

她纵身跃起,血光与血月对撞,天地失色。沈青玄挥剑护阵,却见血月光芒中,一道陌生的身影缓缓浮现——那人身披玄色长袍,眉心刻着古老符文,符文渗出淡蓝磷光,光晕中浮现出无数婴儿啼哭的轮廓。他悬浮于血月中央,仿佛自远古苏醒。

“那是……邪神残魂?”沈青玄瞳孔骤缩,剑尖微颤。

玄袍身影低语,声音如远古回响:“血魂祭成,吾将归位……等待千年,终见血月重临。”

林晚在血光中与璃圣女对峙,母亲的血魂之力在她体内奔涌,却无法完全压制体内诅咒的侵蚀。她望向那玄袍身影,心头一震——那并非邪神,而是一个她从未见过,却莫名熟悉的存在。那眉眼,那气息,竟与她有七分相似。

“你是谁?”她嘶声问道,声音穿透血风。

玄袍身影缓缓抬手,指向她,声音如冰似火:“我是……你遗忘的另一半。血魂同脉,你我本为一体。母亲封印了我,可你……终将释放我。”

血月高悬,赤骨岭崩裂,地脉深处传来婴啼与低语的混合音,仿佛整个世界,正在被诅咒吞噬。

而真正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洞窟中,母亲的遗骨在血光中逐渐化为光点,随风飘散。林晚伸手欲挽,却只握住一缕淡蓝磷光。她忽然明白,母亲的血魂从未真正存在,那只是残留的执念,是封印的最后防线。如今防线破碎,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沈青玄收剑入鞘,望向林晚:“你感觉如何?”

林晚摇头,眼中血光未退:“我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撕扯——母亲的血魂,与诅咒的根系。若不能尽快斩断璃圣女的咒脉,我终将被吞噬。”

“还有一线希望。”沈青玄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铃铛,铃身刻满符文,“这是我从天玑阁带来的‘破妄铃’,可暂时压制血脉诅咒,但需以宿主精血为引,代价是……折损寿元。”

林晚接过铃铛,毫不犹豫咬破指尖,精血滴落。铃铛轻响,清音如泉,涤荡心神。她感到体内躁动稍缓,但手腕血纹依旧灼烧。

“走吧。”她低声道,“血月未落,战斗未歇。”

二人踏出洞窟,迎面是崩裂的赤骨岭与血色苍穹。远处,璃圣女立于山巅,血色玉牌高举,口中念动古老咒文。地脉深处,邪神残躯的轮廓正缓缓浮现。

林晚握紧魂引钉,钉上血焰未熄。

她知道,这一战,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权力。

而是为了——终结诅咒,还世间一个清明。

夜风中,玄袍身影的低语再次响起:“你逃不掉的……血魂同脉,你我终将重聚。”

林晚抬头望向血月,月轮中,竟浮现出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嘴角勾起诡笑。

她忽然想起母亲遗言中的最后一句:“切记,血月临,咒归元——但归元者,未必是邪神。”

她喃喃:“归元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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