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被白瑾瑜迷惑了,竟然就这样答应他。
不过回头一想,这也是个机会,或许这次可以了解到许立自杀事件的真相,我对这件事的好奇心真是太重了。
周五放学早,我便按着白瑾瑜给我的地址找到了许立的住处,开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面容不能说憔悴,但面色发黄像是长久肝火郁结。
“阿姨,我是丽泽中学的学生,来送慰问金的。”我早就和白瑾瑜串好台词,只要说是丽泽中学送慰问金的,许立妈妈就一定会让我进去。
果真许立的妈妈拉着我的手,硬要拉我上去坐坐,家倒也算整洁,只是客厅一处放着的黑白照,让整间屋子顿时显得冷清。
“阿姨,您别忙了,我坐坐就走!”
许母从厨房里拿出一盘水果:“小姑娘,看你样子高二了吧?”
我点点头:“是啊。”
许母眼神有些哀伤,坐到我身边指着墙上那张全家福:“你和我们家小立一个年纪啊!”
我看着照片里的许立,坐在草地上搂着许母和许父咧嘴开心笑着,那么阳光的一个男孩,怎么看也不像抑郁自杀的人。
“阿姨,您也别伤心了。”我安慰道。
许母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可我这心里啊,还是不甘心,你说那么一个乖孩子,怎么就想不开了。”
我看她一脸忧愁上心头的样子,瞥到桌子上摆置的另一张合照:“阿姨,那几个人是谁?”
许母拿起那张照片:“哦,那两个是小立以前的好朋友,我见过几次。小立死后,便也没来过了,倒是学校每月派人来送钱。”
其实许母并不知道,许立在半夜跳楼学校没有任何责任,根本得不到赔偿,那些钱都是白瑾瑜和赵浩轩以学校名义送的。可他们为什么不敢亲自送,难道是因为心虚?
许母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小立之前好像还和一个女生走得很近,也怪我之前工作忙,没空管他。”
女生,这是一个新线索,有一个女生也在这个事件中,莫非许立的死是为了那个女生。
“阿姨,你还记得那个女生的名字吗?”
许母仔细回忆了一下:“嗯……好像叫什么乐珊的,哦,好像叫王乐珊。当时我以为小立早恋,找她聊过,这女孩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母说到王乐珊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让我更加确定那个叫王乐珊的人和许立的死脱不了干系。毕竟为情自杀,这理由相当合理。
我从许立家中走出,一直仔细推敲着整件事情的真相,也怪我小说侦探剧看太多,脑海里浮现着各种情节:或许白瑾瑜和许立都喜欢那个叫王乐珊的,然后兄弟感情破裂;或者王乐珊骗了许立的钱,一去不回,许立承受不住跳楼自杀。
反正牵扯进一个女生可能性成了无穷……
“陈嘉央!”我感觉身体一倾,被拉到一边,一辆白色轿车从我身边飞快驶过。
我看着那双手,慢慢抬起头,原来是白瑾瑜把我从机动车道拽了回来。
“你不看路的吗?”他松开手,重新插回口袋里。
“白瑾瑜,你出现在这里很奇怪诶!”我看着他仍旧穿着校服背着包的样子,这么晚了他竟然还没回过家。
“我怕你携款私逃,来监督你的。”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什么叫携款私逃,和这人真是说不过三句话。
正当我准备不理他自己走,他突然问我:“你饿了没,我请你吃东西!”吃东西,这好像是个不能拒绝的请求。
我指着路边一摊露天烧烤店:“那我要五串羊肉串!”
白瑾瑜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摇摇头:“我不吃垃圾食品。”
“又没让你吃,是我吃!”我说着走到摊子前,一股扑面而来的焦香与羊肉汤汁的味道触动着我的味蕾。
白瑾瑜客气地买了一大把递给我,自己去隔壁的喜士多买了个三角饭团。
“那个,白瑾瑜。”我看着他又想起了许立的事情,“为什么你们不亲自去送呢?许立妈妈并没有反对你们去啊!”
白瑾瑜咬了一角,慢慢咀嚼,他像是个慢性子,过了好久才回答我:“许立的事情,你不用知道,这么多的羊肉串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我瞧着手里一大把的封口费,说道:“你堵得住我的嘴,又堵不住我的好奇心。对了,许立妈妈还提到一个叫王乐珊的女生,她是谁啊?”
白瑾瑜的手突然停住,放下了手上的三角饭团:“许立的女朋友。”
宾果!果真和我想的一样,“那你喜欢她吗?”
白瑾瑜抬起头看着我,抢过我手中的羊肉串:“陈嘉央,把你脑子里的恶俗桥段清空了行吗?”
我不服气地抢回羊肉串,低头吃起来。又再次瞧见白瑾瑜手上的一道疤,那道疤和他白净的双手实在不配。
“你的手什么时候伤的?”我指着他的手。
白瑾瑜抬起手瞧了一眼:“哦,打架的时候。”
我吃惊地说道:“你这种乖孩子,还学赵浩轩打架!?”
“我就是和浩轩打架留下的。刚上高中那时候,许立和浩轩为了点小事打了起来,我去劝架,最后倒是我中招了。”
我笑着听着他的故事,可最后他却像要哭了。
“那赵浩轩现在还和你那么好!都不记仇的吗?”我记起武侠剧里最多的客套话,不打不相识,我还是不敢想象和一个甩过自己巴掌的人形影不离。
白瑾瑜看着我笑了:“我们是男生,记仇的事情只有你们女生。女生就是个麻烦。”
我不满地看着他,什么叫做女生记仇,什么叫女生是个麻烦,这白瑾瑜肯定是童年受虐留下阴影了。我脑子里浮现出,白瑾瑜小时候被女生追着跑,抢零食等种种童年阴影。
“你说女生是个麻烦,那我是个麻烦吗?”
本以为这是一个极难回答的问题,谁料白瑾瑜脱口而出:“只要不来麻烦我,你就不麻烦。”
我越来越相信,白瑾瑜有一个黑暗的童年。
我吃饱准备撤了的时候,白瑾瑜依旧不紧不慢地咬着三角饭团,我这都二十串吃下肚,这少爷竟然连一个饭团都没吃完。
“白瑾瑜,我爸还在等我回家,我先走啦!!”我拿起凳子上的包朝他挥挥手,他倒一脸高冷地低头吃着饭团。
我突然想起那晚他也是停滞在那一个画面,一动不动,他好像从不喜欢回家,我想他是一个喜欢孤独的人,毕竟他拥有了美貌和智慧,上天会剥夺他其他的东西。
我过了一个努力奋斗的周末,其实大多的时候我仍在发呆,想着周一面对全班同学的冷嘲热讽,想着宋冬雪欺骗我得意的神情,想着许立之死的种种推论,我睡不着觉。
一个青春期的我,总有那么多联想不靠边际地发芽结果,最后被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