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场婚礼

婚礼当天的阳光格外慷慨，把老宅的青砖地晒得发烫。陈奕恒站在二楼卧室的穿衣镜前，指尖划过定制西装的领口——这次没人往里面塞奶糖了，却在西装内袋里摸到个硬纸包，拆开是颗用玻璃纸包着的草莓糖，糖纸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一看就是张桂源的手笔。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张桂源的喊声。陈奕恒探头往下看，正撞见张桂源穿着白色礼服从花房跑出来，手里还攥着束刚剪的向日葵，礼服下摆沾了片金黄的花瓣。他身后跟着追出来的杨博文，手里举着被扯掉的领结，左奇函则站在廊下，无奈地看着这出闹剧。

“陈奕恒！你看我找着什么了？”张桂源仰头冲他喊，把向日葵举得高高的，“花房大爷说这花最配你，看着就精神！”

陈奕恒失笑，刚想让他别胡闹，就见张桂源脚底一滑，差点摔进花丛里，被左奇函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低头整理礼服时，后腰的蝴蝶结松了线，垂下来像只歪歪扭扭的蝴蝶。

“别动。”陈奕恒走下楼，从口袋里摸出备用的丝带，蹲下身替他系好。指尖碰到他温热的后腰时，张桂源忽然往前缩了缩，闷笑出声：“痒。”

“再闹就迟到了。”陈奕恒拍了拍他的背，却在起身时被他拽住手腕。张桂源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紧张吗？”

“不紧张。”陈奕恒说，却在看到他眼里的光时，喉结轻轻动了动，“你呢？”

“我也不。”张桂源笑得狡黠，“反正早就把你拐到手了，婚礼不过是走个形式。”

话音刚落，就被杨博文敲了下后脑勺：“当着长辈的面，收敛点。”他说着递过两朵胸花，玫瑰花瓣上还带着露水，“左奇函刚去接牧师了，我们也该去前院了。”

仪式设在老槐树底下，红绸子换成了洁白的纱幔，风一吹就簌簌作响。宾客们坐满了院子，陈奕恒站在红毯尽头，看着张桂源被他父亲牵着手走过来。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他发梢，礼服上的碎钻闪得人睁不开眼，倒比天上的光还亮。

走到跟前时，张桂源忽然凑近他耳边：“我画本里藏了个秘密。”

“什么？”

“等仪式结束告诉你。”他眨眨眼，把手里的向日葵塞到他怀里，转身站定。

牧师的声音温和，问出那句“是否愿意”时，陈奕恒看着张桂源眼里的自己，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人叼着颗草莓糖撞进他怀里，嘴里还嘟囔着“这人穿得跟冰块似的”。那时哪会想到，有一天会站在这里，听他用清亮的声音说“我愿意”。

交换戒指的环节，张桂源的手抖得厉害，把戒指往陈奕恒无名指上套了三次才成功。陈奕恒握住他的手，替他擦了擦掌心的汗，慢慢把戒指推到他指根——这枚戒指内侧，刻着个小小的“源”字。

张桂源愣了愣，忽然红了眼眶。台下的杨博文笑着递过纸巾，左奇函伸手替他挡了挡刺眼的阳光，动作自然得像做了千百遍。

仪式结束后，张桂源拉着陈奕恒躲进花房。他从礼服内袋里掏出画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两个小人站在老槐树下，一个穿着西装，一个捧着向日葵，旁边写着行字：“从奶糖到戒指，陈奕恒是张桂源的啦。”

“画得怎么样？”张桂源抬头看他，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陈奕恒没说话，低头吻了吻他的嘴角，尝到点淡淡的草莓糖味。花房外传来宾客的笑声，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在替他们数着往后的日子。

“画得很好。”他轻声说，把画本合起来塞进自己口袋，“以后，这本子归我保管了。”

张桂源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口：“那你可得藏好，里面还有好多你的丑照呢。”

阳光穿过花房的玻璃顶，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一起，像两枚再也摘不下来的戒指。